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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昭雪(第1页)

周绣工的案子昭雪那天,京城下了场小雪。沈砚之站在大理寺的石阶上,看着周寡妇带着女儿捧着灵牌,在雪地里磕了三个头,鬓角的白发沾了雪,倒比灵牌上的字更显清瘦。

“多谢沈大人。”周寡妇的声音发颤,手里紧紧攥着块云锦,上面是小姑娘补全的凤凰,翅羽华美,尾羽舒展,比宫里任何一件绣品都鲜活。

沈砚之从怀里摸出那方洮河砚,雪粒子落在砚池里,簌簌地响。“这砚台借你用用。”他把砚台递过去,“让孩子学写字吧,字里藏着光,能照亮往后的路。”

小姑娘怯生生接过,指尖触到砚台的凉意,忽然抬头笑了,眼里的光比雪还亮:“我爹说,字写得正,心就正。”

赵虎拎着刚买的糖画跑过来,凤凰形状的糖丝在雪光里闪着亮:“给,刚出锅的,比云锦还甜。”他转头对沈砚之挤挤眼,“王老板听说案子结了,非要请咱们去喝两盅,说新酿的米酒配酱牛肉,赛过活神仙。”

苏卿卿正对着卷宗上的“凤纹”批注出神,闻言抬头笑:“怕是你自己馋了吧?不过我听说‘清白斋’在京城开了分店,柳姑娘亲自来坐馆,墨锭里加了桂花,磨出来的墨都带着甜香。”

沈砚之望着远处的宫墙,雪落在琉璃瓦上,白得晃眼。他想起刘太监,老人终究没等到昭雪那天,半月前在苏州的石榴树下闭了眼,手里还攥着片凤凰头碎布。李文说,下葬时,周寡妇给老人缝了件寿衣,后背绣着完整的凤凰,翅羽上缀着苏州的雨珠凝成的银线。

“去‘清白斋’吧。”他转身往巷口走,雪地里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该给砚台添块新墨了。”

京城的“清白斋”比苏州的宽敞,案上摆着各式砚台,洮河的绿、端溪的紫、歙县的青,在暖炉的热气里泛着温润的光。柳姑娘正教几个孩童磨墨,鬓角的玉兰花钗换成了红梅纹,倒更衬得眉眼清亮。

“沈大人来得巧,”她笑着递过块新墨,“这是用苏州的桂花和京城的雪水制的,您试试。”

沈砚之拿起那方洮河砚,刚磨了两下,墨香就漫开来,果然混着桂花香。他在宣纸上写下“人间”二字,墨色饱满,笔锋里藏着苏州的雨意、破庙的烟火、此刻的雪光。

赵虎正捧着块墨锭研究,忽然嚷嚷:“这墨上刻的凤凰,跟周姑娘绣的一模一样!”

柳姑娘莞尔:“是李文让人刻的,说这凤凰补全了,往后都是好日子。”

苏卿卿拿起那张纸,“人间”二字在暖炉的光里仿佛活了过来。她忽然想起沈砚之曾说,案子像串不完的珠子,此刻倒觉得,那些珠子串起的不是谜案,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念想、牵挂、不屈的盼头,在时光里闪着光,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雪渐渐停了,阳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砚台的冰纹上,像流淌的碎金。沈砚之把那方洮河砚放回案上,砚池里还留着点墨,混着融化的雪水,晃一晃,竟像装着整个江南的春天。

“走吧,”他拿起刚写的字,“去给周寡妇送幅春联,就用这‘人间’二字。”

赵虎早揣好了酱牛肉,嘴里念叨着顺路去买两串糖葫芦,给那小姑娘甜甜嘴。周明抱着卷宗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雪后的阳光。

沈砚之最后看了眼案上的洮河砚,砚边的“清风”二字在光里静静躺着,仿佛在说,这世间的故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那些藏在墨香、酒香、肉香里的暖意,才是最耐读的篇章。

门外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不急不躁,像在哼着支轻快的调子,一路往人间烟火最盛的地方去了。而那方砚台,后来被摆在了“清白斋”京城分店的最显眼处,砚池里总盛着清水,有人说,在晴日里能看见苏州的雨,在雪天里能映出京城的月,在寻常日子里,能照见万千人心。

开春后,“清白斋”的墨香里总混着新茶的清气。柳姑娘从苏州捎来的碧螺春刚开封,沈砚之就收到了周寡妇托人送来的信,字迹歪歪扭扭,是那小姑娘写的:“先生,我学会写‘凤’字了,娘说像天上飞的样子。”信末还画了只笨拙的凤凰,翅膀上特意多画了几片羽毛,瞧着格外精神。

苏卿卿把信折成纸鸢的形状:“这孩子倒是有灵气,不如让她来京城学写字?‘清白斋’正好缺个研墨的小徒弟。”

赵虎正蹲在门槛上擦铁尺,闻言直起身:“那敢情好!我教她练臂力,将来握笔稳当。对了,上次买的酱牛肉还有剩,回头让周明送去,给孩子补补身子。”

沈砚之拿起案上的洮河砚,开春后砚底的冰纹渐渐淡了,倒显出几分温润。他想起周寡妇信里说的,苏州的云锦庄添了新绣样,吴老板特意给小姑娘留了块凤凰纹的边角料,让她绣个笔袋。这世间的事,倒真像磨墨一般,慢慢就晕出了暖色调。

正说着,李文掀帘进来,手里举着个锦盒:“沈大人快看,刘太监的远房孙子托人送来的,说是老爷子临终前嘱咐的,要谢您还了周家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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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锦盒,里面是块巴掌大的暖玉,雕的正是只完整的凤凰,翅羽舒展,尾羽流光,竟和小姑娘补全的纹样分毫不差。玉的底座刻着行小字:“清风明月,皆是见证。”

“这玉是当年宫里的旧物,”李文笑道,“老爷子年轻时在御膳房当差,偶然得了块碎玉,攒了三十年才凑齐料子,请人雕成这样。他说,凤凰补全了,心也就安了。”

沈砚之把暖玉放在洮河砚旁,玉的温润衬着砚的清透,倒像一对老友。窗外的阳光落在上面,映得“清风”二字愈发清亮。他忽然觉得,那些曾藏在凤纹里的谜,那些绕在龙纹上的结,到头来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宁——就像苏州的雨落进砚台,京城的雪融成墨,最终都写进了人间的寻常日子里。

赵虎已经在念叨着要去买新的胡辣汤调料,说等小姑娘来京城,得让她尝尝北方的滋味。苏卿卿翻出周寡妇寄来的云锦边角料,正琢磨着给砚台缝个新锦套。李文则捧着那方暖玉,说要去“清白斋”配个紫檀木座,摆在沈大人的案头最相宜。

沈砚之拿起那方洮河砚,往砚池里添了点清水,磨墨的沙沙声里,仿佛又听见了苏州的雨声、破庙的烟火、雪地里的脚步声。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安宁”二字,墨色透亮,正是用那方砚台磨的。

“走,”他放下笔,笑意漫上眼角,“去看看新到的墨锭,听说柳姑娘加了桃花汁,磨出来的墨能引来蝴蝶呢。”

赵虎第一个冲出去,铁尺在腰间叮当作响。周明抱着刚整理好的卷宗,脚步轻快。李文拎着锦盒,嘴里哼着苏州小调。沈砚之最后一个出门,顺手带上了门,门轴转动的轻响里,案上的“安宁”二字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应和着外面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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