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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快马(第2页)

沈砚之把洮河砚揣回怀里,砚池里还留着苏州的雨珠,晃一晃,真像撒了把碎银子。他忽然想起刚到苏州时,觉得这案子里藏着别的故事,如今看来,那故事里没有阴谋,只有些寻常人的悲欢,像砚台里磨出的墨,初看是浓黑的一团,仔细品品,却藏着万千滋味。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却不似来时的急切,倒像带着几分从容。沈砚之回头望了眼苏州城,夕阳正给城墙镀上层金边,“清白斋”的墨香混着糖粥的甜气,顺着风飘过来,缠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成了段暖融融的尾声。

而那方刻着“清风”二字的洮河砚,后来被沈砚之摆在了案头最显眼的位置。每逢雨天,他总会想起苏州的雨珠落在砚台上的样子,想起那些藏在凤凰纹样里的故事,忽然觉得,这世间最该被珍视的,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大案,而是这些藏在烟火里的、小小的善意。

回到京城时,恰逢一场初秋的夜雨。沈砚之把那方洮河砚摆在案头,砚池里的水珠还带着苏州的潮气,被窗缝溜进的风一吹,竟真凝成了李文说的碎银子模样。

周明正翻着新送来的卷宗,忽然“咦”了一声:“大人,当年替刘太监顶罪的周绣工,案卷里记着他有个远房表弟,在钦天监当值,三年前突然告病还乡,地址正是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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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卿正用那方砚台研墨,闻言笔尖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圆点:“钦天监?他们管观星象、制历法,跟凤纹镜、云锦凤凰能扯上什么关系?”

赵虎刚啃完最后一块酱牛肉,油乎乎的手在衣襟上蹭了蹭:“管他什么监,只要有新案子就行!我昨儿听茶馆说书的讲,城郊破庙里发现个铜匣子,上面刻着龙纹,说不定又是哪路神仙留下的宝贝。”

沈砚之却望着砚台里的水纹出神。那水纹一圈圈荡开,像极了周寡妇女儿描摹凤凰翅膀时的指尖轨迹。他忽然想起刘太监院里那棵石榴树,树干上褪色的红绸——那红绸的系法,和钦天监祭祀时用的礼带一模一样。

“去查查那位钦天监的旧吏,”他提笔在纸上写下“龙纹”二字,墨迹透过宣纸,在桌面上洇出淡淡的印子,“看看他还乡时,有没有带走什么特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李文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沈大人!我在苏州查到,周绣工的表弟离京前,曾给‘清白斋’送过块陨铁,说是能镇纸,柳姑娘说那铁上的纹路,像极了星图!”

沈砚之拿起洮河砚,往砚池里添了点清水。磨墨的沙沙声里,他忽然明白,那些看似散落的珠子——凤纹镜的缺口、云锦的残羽、钦天监的星图、陨铁的纹路,或许早就被一根无形的线串着。这线,或许是刘太监对孙女的念想,是周寡妇对亡夫的牵挂,是小姑娘补全凤凰的执念,藏在烟火气里,比刀光剑影更绵密。

“赵虎,”他把磨好的墨汁轻轻晃了晃,“备马。这次去城郊,记得给破庙里的菩萨也带块酱牛肉——说不定祂老人家,也知道些星星的故事。”

赵虎早蹦了起来,包袱都不用收拾,揣着刚买的卤牛筋就往外跑:“得嘞!我再捎两壶好酒,要是真有龙纹匣子,咱就着星图下酒,不比在京城啃干馒头强?”

苏卿卿把周明整理的卷宗折好,塞进沈砚之的行囊:“看来这方‘清风’砚,又要沾上新地方的墨了。”

沈砚之最后看了眼案上的“龙纹”二字,墨色在灯光下泛着光,像极了苏州雨夜砚台上的碎银。他想起柳姑娘说过,好砚台能藏住千种墨色,就像人心能装下万般故事。

“走吧。”他把砚台小心裹进锦帕,揣进怀里,“让星星说说,它们藏了些什么。”

马蹄声敲碎了雨夜的宁静,赵虎哼着苏州小调,周明举着灯笼照亮前路,沈砚之的身影在灯笼光晕里忽明忽暗,怀里的砚台带着温润的凉意,像捧着一整个江南的雨季,也捧着那些藏在墨香里、未完待续的人间烟火。

城郊破庙比想象中干净,墙角堆着半捆干柴,灶台上甚至有个没洗的粗瓷碗,碗底还沾着点粥渣。赵虎刚把酱牛肉摆出来,就见神龛后转出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手里攥着杆铜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

“几位是来寻东西的?”老汉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目光落在沈砚之怀里露出的锦帕边角,“那匣子是我捡的,本想劈了当柴烧,却见上面的龙纹透着股寒气,倒像宫里的物件。”

沈砚之解开锦帕,把洮河砚放在供桌上。月光从破窗棂漏进来,刚好落在砚池里,映得那“清风”二字愈发清润。“老人家认得钦天监的周先生?”他指尖点了点砚台,“就是三年前从京城回乡的那位。”

老汉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周老弟啊,他教过我孙子认星星呢。说天上的龙纹星象,和地上的江河走势是连着的,就像这砚台里的墨,看着是死的,写出来的字却能活过来。”他从神龛后拖出个铜匣子,匣子上的龙纹果然和老汉说的一样,鳞片边缘泛着层冷光,“这是他临终前托我藏的,说等个懂‘凤纹’的人来取。”

苏卿卿伸手摸了摸龙纹,指尖忽然顿住:“这纹路里藏着字!得蘸着水才能显出来。”周明赶紧取来水壶,赵虎却已经掰了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含混道:“早说啊,我这儿有牛骨汤,比清水有滋味。”

沈砚之取过砚台,用指尖蘸了点砚池里的积水,轻轻抹在龙纹上。随着水迹晕开,一行小字慢慢浮现:“凤栖于梧,龙潜于渊,星轨为证,冤案可翻。”

“周绣工是被冤枉的!”周明猛地一拍大腿,“周先生在钦天监查到了当年的真相,却不敢声张,只能把证据藏在龙纹匣子里!”

老汉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星图:“他说当年凤纹镜失窃那晚,星象显示‘凤落龙潜’,本是吉兆,却被人曲解成凶相,硬是把周绣工定了罪。他这身子,也是那时候急坏的。”

赵虎嘴里的牛肉差点喷出来:“那刘太监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替他顶罪?”

“他后来才知道周绣工是为了护他孙女。”老汉指了指星图上的一点,“周先生说,这里藏着当年真凶的名字,是个管库房的小吏,偷镜子是想给相好的打只凤钗。”

沈砚之拿起砚台,月光透过砚底的冰纹,在星图上投下片流动的光影,正好罩住那处藏着名字的星点。他忽然想起苏州雨里的凤凰碎纹,想起刘太监院里的石榴红绸,原来那些看似无关的碎片,早被星轨串成了线,一头系着冤屈,一头连着昭雪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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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匣子和星图收好。”沈砚之将砚台裹回锦帕,“明日回京城,该让那些蒙尘的旧事,见见天光了。”

赵虎已经把剩下的酱牛肉打包,嘴里还念叨着:“早知道这么顺利,该多带两斤。对了老汉,您孙子要是想学认星星,我让周明教他,这小子背历法比背菜谱还熟。”

老汉笑得眼睛眯成条缝:“那敢情好,我这就去炖锅羊肉汤,留几位住一晚,咱就着星图喝酒!”

破庙里很快升起了烟火,羊肉汤的香气混着墨香飘出去,和天上的星光缠在一起。沈砚之摸出怀里的洮河砚,砚池里的积水不知何时凝成了层薄冰,在月光下像块透亮的玉。他忽然觉得,这方砚台装下的不止是墨,还有苏州的雨、京城的月、破庙的烟火,以及那些藏在纹路里的人间悲欢。

第二天清晨,马蹄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种尘埃落定的轻快。沈砚之回头望了眼破庙,老汉正站在门口挥手,星图被他仔细卷好,藏在了神龛最深处。

“等翻了案,”沈砚之轻声道,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怀里的砚台说,“该给周绣工立块碑,碑上就刻‘清白’二字。”

赵虎在前面催着赶路,说要赶在午时前回京城,尝尝王老板新卤的猪耳朵。沈砚之笑了笑,夹紧马腹,怀里的洮河砚随着马蹄轻晃,像在应和着什么。

风里似乎又传来了苏州的墨香,混着京城的烟火气,缠在“凤纹”与“龙纹”的故事里,成了段沉甸甸的注脚。而那方刻着“清风”的砚台,后来真的见证了冤案昭雪的时刻——当沈砚之在卷宗上签下名字时,墨色清亮,一如当年在苏州雨里磨出的第一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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