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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浩荡天恩(第3页)

这是奢香以血泪和誓言换来的通衢大道,也是周起杰与刘瑜耗尽心血督造的根基。

千里之外,南京城谨身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沉水龙涎香的氤氲烟气,也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御座之上,朱元璋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紧紧钉在阶下右丞相胡惟庸的身上。

自正月里汪广洋因“庸懦无能”被罢黜相位,流放海南,这朝堂之上,便成了胡惟庸与致仕却仍根深叶茂的左丞相李善长两股势力暗中较劲的棋盘。今日朝会,胡惟庸借着北疆残元小股骑兵不断袭扰大同、宣府一线的由头,再次出班奏请。

“陛下,”胡惟庸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大同重镇,控扼北门,残元余孽屡屡犯边,虽是小股游骑,却如附骨之疽,扰我边民,坏我屯田。边军将士虽奋勇,然兵力调度捉襟见肘。臣请陛下圣裁,调南京卫精兵一万,火速驰援大同,以固我大明北门锁钥!”

“调京营?”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冰冷的回响。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心的眼睛,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胡惟庸恭敬垂下的眼帘,“南京卫拱卫京畿,国之根本。胡卿,你让朕调根本之兵去填边塞之隙?”

阶下的李善长,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古井无波。他侍奉这位开国君主太久了,深知那看似平静语气下蕴藏的雷霆之怒。兵权,是这位陛下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胡惟庸腰弯得更深,语气却愈发恳切坚定:“陛下明鉴!京营精锐,士气正盛,正当此用。且北元余孽此举,难保不是试探我虚实。若示之以弱,恐其气焰更炽。调京营,正可示我煌煌天威,雷霆扫穴之势!至于京畿防务,尚有留守兵马及各都督府节制,当保无虞。”

“哦?”朱元璋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分毫,“胡卿思虑倒是周全。只是……”他略略拖长了音调,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文武百官,“调动京畿重兵,关乎社稷安危,岂可一言而决?着五军都督府会同兵部,详议北疆军情,合议增兵方略,五日内具本奏来!今日,不必再议了。”

“遵旨!”胡惟庸立刻躬身应诺,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方才被驳回的并非他的提议。他退回班列,低垂的眼睑下,却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幽光。调动京营?那不过是一枚投石问路的石子。他要试探的,是陛下对兵权掌控的底线,更是李善长这头暂时蛰伏老狐狸的反应。真正的棋局,在别处。他早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门生故旧安插进各地卫所、都司,以文吏之名行掌兵之实;暗中笼络着那些因陛下削权而心怀怨望的开国勋贵;甚至,不惜将侄女嫁入李善长那不成器的儿子府中,用姻亲的绳索,将这位老相爷也隐隐捆缚在自己编织的巨网边缘。

权柄的滋味,一旦尝过,便如附骨之疽,再难割舍。胡惟庸的指尖在宽大的朝服袖中微微蜷曲,感受着那冰凉的丝绸下奔涌的野心——他觊觎的,何止是一人之下?他要的,是这大明江山权柄的核心

胡相府邸重重门户之后,一间点着数盏长明灯、门窗紧闭的密室,隔绝了外间所有的声息。空气里弥漫着上等徽墨的冷香和一种紧绷的、阴谋酝酿的气息。

胡惟庸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如水。兵部职方司郎中陈宁,一个面容精瘦、眼神如鹰隼的中年官员,垂手侍立在下,将一份薄薄的密报轻轻放在紫檀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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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陈宁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这是巡按贵州的监察御史何文堂大人,以密匣加急送来的。”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那份密报,“何御史言道,水西顺德夫人奢香、贵州都指挥使周起杰主持开凿龙场九驿,耗用国帑民力甚巨。然其工程账目……颇为混乱,支用款项多有模糊不清之处,仓促间难以一一厘清。恐有……虚报冒领、中饱私囊之嫌。”他特意在“模糊不清”和“恐有”几个字上加了重音。

胡惟庸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两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将那密报拨开,仿佛拂去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端起手边的定窑白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才缓缓道:“贪墨?陈宁啊,你也是兵部老人了,这扳子,打得倒周起杰么?一个封疆大吏,一个御封的顺德夫人,还是用血衣叩阙换来的恩典。区区账目不清,顶多申饬几句,罚俸了事。伤不了他们筋骨皮毛。”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陈宁腰弯得更低:“相爷明鉴。是下官愚钝。只是……何御史既已留意,或可深挖……

“不必了。”胡惟庸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在这寂静的密室里格外刺耳。“周起杰在黔地,有三根命脉。其一,是他手里那支能征惯战的兵!毕节卫、七星卫,还有那些依附于他的土司狼兵,是他立足西南的根基。其二,是地利!龙场九驿一通,川滇黔三省勾连,黔西北便成了他周起杰的囊中之物,进可攻退可守,朝廷鞭长莫及!其三,是圣眷!”说到此处,胡惟庸的声音陡然转冷,眼中寒光一闪,“奢香那女人,在奉天殿上撕开衣袍露出的血痕,还有她叩阙换来的‘顺德夫人’名号,就是他们最大的护身符!”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陈宁,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钢针:“要动他,就得先断了他的兵,毁了他的地利,撕了他的圣眷!”

陈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相爷……计将安出?”

胡惟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算计的幽光:“周起杰在黔地,仇家可不少。播州杨铿,就是一把现成的快刀。”他拿起案上一支小巧的铜柄裁纸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寒芒。“杨铿去年在沙溪,被奢香打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连他心腹爱将杨万都差点折在阵前。这奇耻大辱,他杨土司能咽得下去?”

“相爷的意思是……借刀杀人?”陈宁恍然。

“不错!”胡惟庸将那柄小刀“笃”地一声钉在案几上,刀尖深深嵌入紫檀木中,“你即刻密令何文堂,让他寻个稳妥的法子,把话透给杨铿!就说……朝廷对黔地土司跋扈、拥兵自重已忍无可忍,密旨已下,命周起杰为征夷大将军,整饬军备,克日便要发兵,犁庭扫穴,首要目标便是他播州杨氏!罪名嘛,勾结前元余孽,图谋不轨!阖族诛灭,只在旦夕!”

陈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逼杨铿造反啊!

胡惟庸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黏腻:“告诉杨铿,他若坐以待毙,杨家百年基业顷刻化为齑粉!若他还有点血性,想保全宗族血脉,眼下就有一条生路——抢先动手,灭了周起杰!提周起杰和奢香的人头来献!只要他能做成此事,本相保他世代永镇播州,裂土封疆,做他的西南王!朝廷的诰命、印信,随后就到!”

“西南王……”陈宁喃喃道,这许诺太过骇人听闻。

“空头许诺罢了。”胡惟庸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冷酷,“杨铿若胜,他便是擅杀朝廷命官、攻击卫所、形同造反的逆贼!到时朝廷大军一到,正好名正言顺,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他若败了……也省得本相再费手脚,周起杰也必元气大伤,正好借机削其兵权,查办其罪!”他收回钉在案上的小刀,用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锋,“无论谁输谁赢,这黔西北的浑水,都得重新洗牌。水搅浑了,我们才好摸鱼。让何文堂把话递得‘恳切’些,务必让杨铿深信不疑!再让他暗示杨铿,思州的田仁智,对周起杰在边界开市、挖他墙角也早怀怨望,可引为臂助!”

“下官明白!”陈宁心中一凛,深深一揖,“下官这就去办!定让那杨铿,做相爷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密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合拢,将阴谋锁在了黑暗深处。胡惟庸独自坐在灯影里,指节因用力握着刀柄而微微发白。西南,将成为他撬动整个棋局的第一块骨牌。

黔地的秋风,带着山野特有的清冽与肃杀,掠过毕节卫指挥使司衙门的檐角。后衙书房内,炭火在精铜火盆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驱散着深秋的寒意。

刘瑜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黔地舆图前,手中朱笔不时在几处新设的驿站和屯堡位置圈点。她身姿依旧挺拔,眉宇间却比几年前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干练。奢香坐在一旁铺着厚厚狼皮褥子的圈椅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小口啜饮,脸色比刚从南京回来时红润了许多,但眼底深处,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那场鞭笞,伤及的不止是皮肉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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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奢香放下碗,指了指舆图上标着“沙溪”的位置,“新驿丞李忠派人递了条陈上来,说谷里新开的二十亩坡地,引水还是不便,春耕时怕要误了农时。我看,得让匠作营再派两个老手,帮他们把后山那道小水渠再拓宽些,多打两个蓄水的凼子。”

刘瑜点头,提笔在一旁的备忘簿上记下:“嗯,这事我记下了,明日就安排。还有永宁那边,奢禄老宣抚遣人来说,鸡鸣驿附近有股流匪出没,劫了几拨小商队,虽未伤人,但闹得人心惶惶。我已让周三牛带一队七星卫过去清剿,顺带巡一巡新驿道的治安。”

正说着,书房门被推开,周起杰裹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玄色蟒袍的下摆沾了些泥点。他解下佩剑递给侍立在旁的丁玉,径直走到火盆边烤手。

“刚从沙溪那边回来?”刘瑜抬眼看他,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嗯。”周起杰搓了搓手,在刘瑜旁边坐下,自己倒了杯热茶,“驿道修得还算扎实,就是杨铿那老小子,近来又不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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