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紫霄老道一出现,钉船上的排教人就忍不住开始发慌,毕竟三十六旁门是河滩之王,排教势力是大,却不想随便得罪旁门,处处隐忍,平时忍气吞声惯了,看见旁门就自然而然的畏惧。
“今天的大事,凭你们排教也想染指?”紫霄老道哈哈一笑,带着隐隐的威胁说道:“老老实实做你们该做的生意,别错走了路,引火上身。”
“这条大河,难不成是卖给你们旁门了?”姓柳的老瞎子不得已,又让人硬把自己搀扶起来,别的排教人畏惧旁门,但老瞎子却浑然不觉,冷着脸,当面就反驳道:“只许你们动手,旁人都得眼巴巴瞧着?”
“嚯!”紫霄老道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柳瞎子,你能活下来,实属不易,好好的躲在排营里,还能多活几年,何必这样急着找死呢?”
两个人隔着老远针锋相对,连言语里都不肯吃一点亏,说了几句,紫霄老道就意识到,仅凭恐吓,肯定吓不退柳瞎子,他志得意满的朝后挥了挥手,身后的随从马上取出讯息号角,嘟嘟一吹,顿时,从大水弥漫的河滩旁,唰啦啦的显出一群一群的人。
这都是旁门中人,三十六旁门行事,每家每派都要出人出力,大头佛虽然死了,但圣域的势力大举进入河滩,将要溃散的旁门被重新聚合,而且声势好像更浩大。一时间我也看不清楚紫霄老道带来了多少人,反正人数众多,几个三十六旁门中最大的派系都派出不少人手,合并在一起,比钉船上的排教人多了几倍都不止。
“柳瞎子,大事当前,不想跟你们排教结梁子!听我一句劝,早早离去!”紫霄老道威胁道:“我们的人这么多,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你淹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若是做什么都凭着人多,那河里的乌龟王八也能称王称霸。”柳瞎子不为所动,只是紧握着手里的鼓槌,敲动祖鼓,就能驱使那尊裹着破衣的泥胎,神威非凡。
就在两个人一言一语寸步不让的时候,那根浮出水面的镇河神针,终于停止了动静,它好像一块镇守着大河的神铁,顶天立地,没有什么能撼动它。
静止下来的镇河神针依然牵制着急速流淌的河水,河水越来越慢,最后几近凝固。我们趴在河边的泥水里一动都不敢动,只想着排教要是跟旁门先斗起来,那最好不过,纷乱里会有机会去靠近那根镇河神针。
轰……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徘徊在外围的空船上,骤然又是一声王钟的轰鸣,轰鸣依然直冲云霄,丝丝缕缕的余音在空旷的大河上方不断的回荡。
仿佛凝固起来的河水,哗啦的掀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波澜,水冒着巨大的水泡,一串一串,连绵不绝。我看得出,河下面,一定有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柳瞎子!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紫霄老道看见河水异常的翻滚,仿佛知道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一时间什么都顾不上了,破口大骂起来。
“你哪里还有脸!?”柳瞎子的手因为紧张而轻轻颤抖着,高举手里的鼓槌,侧耳听着河中的响动,随时都能敲动祖鼓。
轰隆!!!
河水翻滚了一下,突然就爆开了一团巨大的水花,那根矗立不动的定河神针周围,不约而同的冒出了几团黑乎乎的影子。
唰!!!
河滩两旁的旁门中人,随手放出了二三十盏特制的孔明灯,河面一下被照亮,这些孔明灯还未真正升空,我已然看见绕着镇河神针出现的,是石头棺材。
这一刻,我诧异了。因为从我知道石头棺材以来,都是单独一具一具目睹的,每一口石棺皆神秘莫测,行踪飘忽不定。然而这个时候,镇河神针的周围,赫然浮着八口石棺。石棺本来有九具,不过被怪人夺走了一具,剩下的八具,一起出现了。
八口石棺绕着镇河神针缓缓的转动了一圈,石棺虽然转动的很慢,然而带动的水流却山呼海啸,就连排教的钉船也吃不住了,被冲击的动摇西晃。
石棺和九鼎都是护河的屏障,若非有了天大的意外,石棺不可能一起出现在某一处。八口石棺转动了一圈之后,在水中起落,石棺围出的圆圈,似乎是一口很大的井,水流不停的像泉眼一样冒着,随着这个圆圈的转动,河水还有河底的泥沙,仿佛全都被卷了起来,泥沙迅速凝结,被八口石棺带动,堆积在那根镇河神针的四周。
寻常的泥沙堆积,一碰就散,然而八口石棺所带动堆积的泥沙,好似比铜墙铁壁都要结实。泥沙从河底一直堆出水面,继续绕着镇河神针在蔓延。
泥沙堆下阔上细,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不由的想着,若是毫无阻止的堆积下去,那么八口石棺就能在镇河神针的四周,堆出一座塔。
泥沙堆猛涨,八口石棺还是那样缓缓的转动,每一口石棺上所刻的纹络各不相同,在石棺转动间,上面繁复的纹络,如同流影光束,一道一道纹络透射在泥塔上,刀雕斧凿一般,泥塔的表面一下子坚硬光洁如大理石。
“柳瞎子,你还不罢手!”紫霄老道看见八口石棺飞速的堆积着泥塔,愈发的急躁了,上蹦下跳的蹿到了齐膝深的浅水中:“吹号角,先把排教的钉船给我打沉!”
呜呜……
象征着进攻的讯息号角一吹响,遍布在河滩两岸的旁门人群立即动了,一大群活鲁班家的木头人迈动短腿,飞快的从岸边冲进河里。木头人包裹着铁皮,下水之后机括仍在运转,两条短腿甩的很快,啪嗒啪嗒的游向了钉船。
钉船上的排教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的船上备着抬枪和火铳,火药亦很充足,但是面对一大群木头人,抬枪和火铳也无济于事,领头的汉子带着人朝水里轰了几枪,几只木头人被打散了,缓缓的沉入水里,然而最前方的木头人,已经靠近了钉船。
轰轰轰……
几声炸雷般的巨响在钉船下方响起,庞大的钉船也随之晃动。这些木头人身上,安着雷家特制的火雷,威力很大,三颗火雷撞击钉船,坚固到极点的船舷,隐然被炸出了一个洞。
“跟咱们玩儿阴的!”柳瞎子听着响动,就知道这样的木头人还有很多,若任由它们撞击钉船,船早晚会沉。
而且在木头人下水的时候,河岸边的旁门人群里,有四五个身穿鱼皮衣的曹家人悄然入水。三十六旁门里,曹家的水性最精熟,有传闻说,曹家的血脉,带着圣域龙鳃异相,龙鳃避水,下水一炷香都不用换气,四五个曹家人就在水中游动徘徊,只待钉船沉船,就会把落水的排教人一一灭杀。
柳瞎子的嘴角抽搐着,他这把年纪的人,什么不明白?他跟紫霄斗斗嘴巴到没什么,但排教今天一旦跟三十六旁门动手,就等于结了不可化解的冤仇。
但柳瞎子的迟疑,只是一瞬,他不可能等死,早已经举在手里的鼓槌,轰然敲击在了祖鼓上。
咚咚……
急促又诡异的鼓声一响,从排教的钉船上,唰的飞起了一道直挺挺的影子。虽然距离远,但我能感应到,这就是裹着破衣的那尊泥胎,排教始祖,亦是陈家祖先的陈四龙的神像。
泥胎横空,那种巨大的威压顿时像是倾盆暴雨一样的横扫四方。大河的河面被波及出一道道水纹,正在全力朝钉船游动的木头人,咔嚓咔嚓的接连碎裂。
“毁了排教的钉船!”紫霄老道看见排教开始反抗,火冒三丈,在浅水里指挥众人:“毁了他们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