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九州风云志 > 第45章 包公断牛舌案(第1页)

第45章 包公断牛舌案(第1页)

北宋庆历二年的春天,江淮一带的雨下得黏黏糊糊。天长县郊外的王家村,泥土里泛着青黑,刚冒头的麦苗被雨打得蔫头耷脑,连村口那棵老槐树都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垂着枝丫。

王小二蹲在自家牛棚门口,裤脚沾满泥点,手里攥着半截沾血的草绳,指节白得发僵。棚里,老黄牛“哞哞”地低哼,声音哑得像破锣,每哼一声,身子就抖一下,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混着血沫子,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爹,牛它……它怕是不行了。”王小二的儿子狗蛋才七岁,抱着一根断了的牛鞭,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不敢掉下来。

王小二没回头,眼睛死死盯着老黄牛的嘴巴。那嘴巴张着,露出半截血红的舌头根——舌头被人齐根割掉了。

这头牛跟了他五年。那年他爹病着,家里拿不出钱请郎中,是这头牛犁完自家的三亩地,又帮着邻村张大户犁了五天,换了两副草药,才把他爹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去年夏天大旱,河沟见底,是他牵着牛,走了十里地去挑水,牛渴得直喘气,却还是忍着累,把干裂的田翻了个遍,才保住了半仓麦子。在王小二心里,这不是牛,是家里的一口人,是撑着这个家不塌的顶梁柱。

可现在,这“顶梁柱”被人下了狠手。割牛舌的人没偷牛,没抢东西,就单单割了舌头——这是要让牛活不成啊。牛没了舌头,没法吃草,没法反刍,撑不了几天就得活活饿死。而这年头,耕牛是朝廷管着的宝贝,私杀耕牛是大罪,轻则杖责,重则流放。那人分明是想让他眼睁睁看着牛死,要么就得犯了王法杀牛,怎么着都得栽个跟头。

“狗娘养的!”王小二猛地一拳砸在牛棚的木柱上,木柱上的泥灰簌簌往下掉。他想起前几天和村西头的李三吵过架。李三想占他家地头那棵老榆树,说树阴遮了他家的田,吵到最后,李三撂下句“走着瞧”,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十有八九是他!

王小二咬着牙,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汗和泪,凉飕飕地贴在皮肤上。他解下腰间的布带,胡乱缠在老黄牛的嘴周围,想止住血,可血还是从布缝里往外渗。“等着,俺这就去县里告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他嘱咐狗蛋守着牛,别让野狗靠近,自己抄起墙角的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赶。泥路滑得很,摔了两跤,裤腿撕了个口子,也顾不上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县里新来的那位包县令,听说断案厉害,是个清官,一定能帮他。

包拯到天长县任县令,才过了三个月。

他来的时候,没摆官架子,就带了个老仆包兴,坐了辆半旧的马车,车帘上还打了个补丁。到了县衙门口,门房瞅他穿着素色的官袍,不像个大官,还问了句“您是来递状子的?”直到包兴拿出官印文书,门房才慌里慌张地跪下来赔罪。

包拯没怪罪。他本就不是爱讲排场的人。早年考中进士,本可以留在京城,可他心疼年迈的父母,辞了官,回家侍亲,一待就是十年。直到父母过世,守孝期满,才重新出来做官,先在扬州做了个小官,后又调任天长县令。他总说,官是为百姓当的,离百姓远了,官就做歪了。

到任头一个月,包拯没急着升堂,倒是带着包兴,换了身布衣,往乡下跑。有时蹲在田埂上,看老农犁地,听他们说今年的收成;有时坐在村口的老茶馆里,听村民聊家长里短,谁家婆媳闹矛盾,谁家地界起争执,他都记在心里。

他发现,天长县不算富,可也不算穷,就是民间的纠纷不少。有的是因为田界不清,吵了几代人;有的是因为丢了鸡鸭,怀疑邻居,闹得鸡飞狗跳。以往的县令要么懒得管,要么收了好处就偏着一方,久而久之,老百姓有了委屈,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愿去县衙——怕官官相护,怕花钱打点,更怕赢了官司输了钱。

包拯心里憋着股劲。他在县衙门口贴了张告示:“凡有冤情,不论贫富,皆可来告。无需打点,无需人情,本县自会公断。”

告示贴出去头几天,没人来。老百姓都看着呢,怕这新来的县令也是说说而已。直到有个卖豆腐的老汉,丢了一板刚做的豆腐,实在气不过,揣着块碎豆腐就冲进了县衙。包拯升堂,没让他跪,还让包兴给倒了碗热水,细细问了经过,最后顺着豆腐上的豆渣,找到了偷豆腐的邻村小孩,不仅让小孩家赔了豆腐钱,还让小孩给老汉道了歉。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老百姓才慢慢信了:这位包县令,是真打算为大伙儿办事。

所以王小二往县城跑的时候,心里虽慌,却也揣着点盼头。他跑到县衙门口时,日头刚过晌午,雨停了,天边扯出道淡淡的虹。县衙的鼓就放在大门外,漆皮掉了不少,他攥着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咚咚咚”擂了起来。

“何人击鼓?”门房跑出来,见是个泥猴似的农民,倒没怠慢,引着他往里面走。

穿过前院,绕过影壁,就到了大堂。王小二第一次进县衙,腿肚子有点转筋,抬头一瞧,堂上坐着个人,穿着青色官袍,脸不算白,也不算黑,就是眉眼格外分明,眼神亮得像淬了光,看过来时,让人心里一紧,却又莫名踏实。

“草民王小二,叩见大人!”王小二“扑通”跪下,膝盖砸在冰凉的青砖上,疼得他龇牙,却不敢动。

包拯搁下手里的毛笔,声音不高,却清楚得很:“起来说话。你有何冤情,尽管讲来。”

王小二站起来,手还在抖,他把牛舌被割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从早上喂牛发现异样,到牛淌血不止,再到怀疑李三,说得急了,嗓子都哑了:“大人,那牛是俺家的命啊!割牛舌的人忒毒了,这是要逼死俺全家啊!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他赶紧抹掉,怕大人嫌他没出息。

包拯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案几。他见过不少纠纷,偷鸡摸狗的,争田夺地的,可割牛舌这事儿,透着股阴狠——不图财,就图害人。他抬眼看向王小二,见他衣裳补丁摞补丁,手上全是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泥,眼神里是真急,不是装的。

“你说怀疑李三,可有证据?”

“没……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就前几天吵过架,他说过狠话。”王小二低下头,声音小了,“也可能不是他,俺就是瞎猜……”

包拯点点头。没证据,不能乱指认。他沉吟片刻,又问:“你家的牛,如今还能活多久?”

王小二眼圈一红:“怕是撑不过三天……它没法吃草,光喝水顶不住啊。”

“嗯。”包拯应了一声,忽然道,“你回去,把牛杀了。”

“啥?”王小二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大人,杀……杀牛?那是犯法的啊!朝廷不准私杀耕牛,要打板子的!”

“本县让你杀,你就杀。”包拯的语气很肯定,“但你记住,杀了牛,别藏着,就把肉挂在村口,让村里人都看见。有人问起,你就说牛快死了,与其让它活活饿死,不如杀了卖肉,少赔点本。”

王小二懵了。这是啥道理?杀牛犯法,还得挂出来?可看着包拯那笃定的眼神,他又不敢不信。“大人,这……这能行吗?”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