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文小说

迪文小说>九州风云志 > 第44章 蓝姐夜审(第1页)

第44章 蓝姐夜审(第1页)

宋孝宗乾道年间,临安府往南走三十里,有个叫“桑溪坞”的村子。坞里人多靠养蚕、种桑过活,日子不算富,但也安稳。村里最惹眼的,不是里正家的青砖瓦房,是村东头那处矮墙小院——院里住的是蓝姐。

说蓝姐,没人叫她的大名。她男人死得早,姓周,原是个走南闯北的货郎,十年前在钱塘江翻了船,尸首都没捞着。那时候蓝姐才二十出头,带着个三岁的娃,没改嫁,就守着男人留下的这处小院,靠着给人缝补浆洗,偶尔帮邻里写个书信、记个账,竟也把日子撑了下来。

她在坞里有威望,倒不是因为有钱有势,是她心细,又公道。桑溪坞的人认理,更认实在——前几年东头王家和西头刘家争地界,吵得要动锄头,里正调解了三回都没断清,最后是蓝姐蹲在地头看了半天,指着两户人家墙根下老桑树的根须:“王家的桑根往南长,刘家的往北绕,这土坯墙当年该是顺着树根走的,你俩瞅瞅,根须没被刨过的地方,不就是老地界?”两家人扒开浮土一看,果然,老桑根弯弯曲曲画出条线,跟蓝姐说的分毫不差,当下就熄了火。打那起,谁家有解不开的疙瘩,都愿意趁夜里往蓝姐院里跑——一来夜里清静,说话不被旁人搅和;二来,蓝姐总说“夜里心静,眼才亮”,她的“夜审”,就这么在桑溪坞传开了。

这年入秋,坞里出了桩糟心事——老陈家的独苗陈三郎,被人告了偷粮。

告他的是坞口开杂货铺的胡老板。胡老板一早去粮仓翻晒新收的糯米,发现墙角塌了块,少了快两石米,粮袋上还留了个破洞,掉了片青布碎片。他围着粮仓转了两圈,瞅见墙根有串脚印,往村西头去,尽头竟在陈三郎家篱笆外。

陈三郎是个半大孩子,才十五,爹娘去年染了时疫没了,跟着奶奶过。奶奶眼瞎,家里就靠三郎帮人割稻、挑水挣口饭吃。胡老板拿着那片青布碎片找到三郎家,碎片竟跟三郎身上穿的褂子料子一样——那褂子还是他娘生前留的,打了好几个补丁,青布磨得发灰,偏那碎片上有个同色的补丁针脚,一眼就能对上。

胡老板当街就嚷嚷开了:“好你个陈三郎!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偷到我头上来!那两石米够我铺子里卖半个月,你偷去给谁?”

三郎脸涨得通红,攥着拳头喊:“我没偷!我昨天压根没去过你粮仓!”

“没去?脚印都到你家门口了!这布片你敢说不是你的?”胡老板把布片往三郎面前一递,围观看热闹的人也七嘴八舌:“三郎这孩子平时看着老实,咋干这事?”“他奶奶眼瞎,怕不是揭不开锅了?”

三郎奶奶听见动静,摸索着从屋里出来,拉着三郎的手哭:“俺孙儿不会偷东西……他要是偷了,天打雷劈……”可哭也没用,胡老板不依不饶,说要去报官。桑溪坞离临安府近,官府来人,三郎这年纪虽小,偷粮也是罪过,轻了打板子,重了可能被送官营做苦役。

有人劝胡老板:“要不……找蓝姐问问?她眼毒,兴许能看出啥。”胡老板本就不想把事闹大,报官也是气话,当下就点头:“行!找蓝姐!她要是说三郎没偷,我就认栽;她要是说偷了,可别怨我不留情!”

这天傍晚,三郎揣着那片布片,跟奶奶一前一后,挪到了蓝姐院外。刚要敲门,院门“吱呀”开了,蓝姐正端着个木盆往外倒洗脚水,见是他俩,愣了愣:“婶子,三郎,这时候来,是有事?”

三郎奶奶“噗通”就跪下了,蓝姐赶紧扶住:“婶子您这是干啥!快起来说。”把人扶进堂屋,点上油灯,三郎奶奶才抽抽噎噎把事说了,三郎站在一旁,脖子梗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硬是没掉下来:“蓝姐,我真没偷。昨天我帮村南的李伯挑水,挑到天黑才回家,李伯能作证。”

“李伯家离胡老板粮仓远不?”蓝姐问。

“不远,隔着两条田埂,”三郎说,“但我没往粮仓那边走,李伯家在南头,粮仓在北头。”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胡老板来了,还带着两个看热闹的邻居。“蓝姐,这事你得给评评理,”胡老板把布片往桌上一放,“不是我逼孩子,实在是证据在这儿,我铺子里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偷。”

蓝姐拿起布片,又瞅瞅三郎身上的褂子,针脚确实对得上。她没急着说话,手指捻了捻布片边缘,又问胡老板:“粮仓啥时候发现少了米?脚印是啥样的?深不深?”

“今早辰时发现的,”胡老板说,“脚印是布鞋印,不大,看着就像半大孩子的脚,一路歪歪扭扭到三郎家篱笆外就没了。”

“墙塌的地方,是咋塌的?是被人挖了,还是自己塌的?”

“看着像被人挖了,土是松的,”胡老板想了想,“不过我那粮仓墙是土坯的,去年雨大,本来就有点裂。”

蓝姐点点头,又问三郎:“你昨天穿的就是这双鞋?”三郎低头看了看脚,一双旧布鞋,鞋底都快磨平了:“是,就这一双鞋。”

“鞋底有啥记号不?比如磨破的地方,或是沾了啥东西?”

三郎摇摇头:“没有,就前几天在河边挑水,沾了点泥,早干了。”

蓝姐没再问,起身说:“走,去粮仓瞅瞅。”

“这都黑透了,咋瞅?”胡老板愣了。

“夜里才好瞅,”蓝姐拿了盏马灯,“有些东西,白天亮晃晃的,反倒看不清。”

一行人往坞口走,夜风吹得桑树叶“哗哗”响,月亮躲在云后头,时隐时现。到了粮仓,胡老板打开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米混合着霉味的气儿涌出来。蓝姐举着马灯照了照,粮仓不大,靠墙堆着几袋米,塌了的墙角在最里头,土坯碎了一地,地上果然有串脚印,从墙根往外,一直延伸到院外。

蓝姐蹲下来,马灯凑近脚印。那脚印确实不大,鞋尖有些圆,跟三郎的鞋型看着像。她伸手摸了摸脚印边的土:“胡老板,这几天下雨了吗?”

“前天傍晚下过一阵小雨,不大,地皮湿了层皮。”

“那脚印是湿土上踩的?”

“是,土是软的,才留下印子。”

蓝姐又往塌了的墙角挪了挪,马灯照在碎土坯上,忽然“咦”了一声,伸手捡起一小块东西,放在灯前看——是片干枯的草叶,叶尖有点黄,还沾着点白末。

“这是啥?”胡老板凑过来。

“像芦苇叶,”蓝姐捏着草叶,“你这粮仓周围种芦苇了?”

“没有,芦苇都长在村东的溪边上,离这儿远着呢。”胡老板摇头。

蓝姐没说话,又顺着脚印往外走,一直走到三郎家篱笆外。脚印到这儿确实断了,篱笆扎得密,底下是硬土,踩不出印子。她绕着三郎家篱笆转了圈,忽然停在西边墙角,马灯往下一照——那儿也有个模糊的脚印,比刚才的深点,鞋型看着差不多,但鞋跟处有个小小的缺口。

“三郎,你鞋跟有缺口不?”蓝姐回头问。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