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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就是所谓的快乐(第1页)

孩子们的脚步声刚在胡同口拐了弯,院门外又响起“噔噔”的敲门声,王丫丫的娘拎着个竹篮进来,篮底铺着层粗布,上面码着六个圆滚滚的菜窝窝。“刚蒸好的,掺了胡萝卜缨子,”她往炕桌上放时,蓝布围裙擦过桌面,带起阵淡淡的皂角香,“听丫丫说你们正热闹,给孩子们添个嘴。”

娘赶紧往她手里塞花生,“你这是干啥,刚送了面花又送窝窝。”王婶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目光落在邢成义身上,笑纹里盛着热乎气:“成义这孩子,出去两年长结实了,比去年视频里看着壮实。”她往灶膛里瞥了眼,见火还旺着,又说,“我家那丫头,天天念叨着要跟你学做事,说你在素味斋能扛动整捆柴,比她爹还能干。”

邢成义刚要接话,史建涛的娘也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块蓝花布,“给成义他娘扯的,做件新褂子,”她把布往炕上一铺,靛蓝色的底子上绣着白莲花,在昏黄的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前儿赶集看见的,想着你准喜欢。”史婶的嗓门亮,像挂在檐角的风铃,“建涛这孩子,回家就说要跟成义哥学踏实,我说他能有你一半稳重,我就烧高香了。”

爹往烟袋锅里续了烟丝,火星子“噼啪”响,“孩子们都有出息,”他朝邢成义抬了抬下巴,“成义在外头也不容易,上回视频里看见他手背上的疤,说是劈柴时划的。”王婶立刻凑过来,攥着邢成义的手看,指腹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老茧,“这哪是干活,是拼命呢!回头让丫丫她爹给你做副手套,用厚帆布缝的,保准结实。”

正说着,申晓光的爹扛着捆细竹竿进来,竹竿上还缠着圈红绳,“给你家槐树上绑的,”他把竹竿靠在墙角,军绿色的裤子沾着点泥,“初三绑红绳,来年能挂住财。”申叔往炕沿上坐,摸出烟盒递烟,“晓光说想跟你去bj见识见识,我说他要是能把高中念下来,就让他跟你学门手艺。”

邢成义刚点上烟,就见荣玉东的娘和廖广辉的奶奶结伴进来,荣婶手里捧着罐腌蒜,玻璃罐里的蒜瓣泡得碧绿,像装了罐春天的翡翠;廖奶奶拄着根枣木拐杖,拐杖头磨得发亮,里面裹着把给孩子们的糖果,油纸包上印着褪色的“喜”字。

“成义还记得不?小时候总偷摘我家的枣,”廖奶奶往炕边挪,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那时候你才这么高,爬树比猴还快,现在出息了,能在bj站住脚。”她颤巍巍地把糖往邢成义手里塞,“给,吃块糖,甜甜蜜蜜的。”

满屋子的人渐渐凑成了团,爹和申叔蹲在灶房门口抽烟,烟圈在冷空气里撞出淡淡的雾;娘和王婶她们围着炕桌纳鞋底,麻线穿过布面的“沙沙”声,混着说笑声漫成一片暖;邢成义坐在炕沿上,手里转着个没剥壳的花生,听她们说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的麦子去年收成好,谁家的姑娘要出嫁,谁家的老母鸡开春后天天抱窝。

“前儿听广播说,咱菏泽要修高铁了,”申叔突然往屋里喊,烟蒂在地上摁灭时带起点火星,“以后去bj,仨钟头就到,比你坐绿皮车快多了。”邢成义心里一动,想起素味斋的烤箱,王店长说年后添一个,到时候烤火烧更省劲,“那敢情好,以后想家了,周末就能回来。”

史婶手里的针线停了停,“建涛说想考bj的大学,”她往邢成义这边看,眼里的光像浸了水的星星,“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多照看,那孩子脸皮薄,怕生。”邢成义刚点头,王婶就笑了,“我家丫丫也说要考bj,到时候让他俩搭个伴,互相有个照应。”

娘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轰”地窜起来,映得她鬓角的白发都泛着金,“孩子们有这心就好,”她把刚纳好的鞋底往邢成义面前递,“你看这针脚,比你小时候我给你做的细多了,等开春给你寄到素味斋去,换双新鞋。”鞋底上的花纹是娘新学的,像朵正在开的梅花,针脚密得能数出个数。

荣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成义,你刘奶奶让我问你,素味斋收不收腌菜?”她往炕桌底下摸出个坛子,“她腌的酱萝卜,酸溜溜的解腻,你带去给大伙儿尝尝。”坛子口的布掀开时,股子清冽的酸香漫开来,像把春天的风拽进了屋。

日头爬到窗棂中间时,廖奶奶要回家喂鸡,大伙儿才陆陆续续散了。王婶临走时把竹篮留下,“窝窝凉了就蒸着吃,”她指了指篮底,“底下给你放了包花椒,陈露丫头不是爱吃花椒盐馅的火烧?让她尝尝咱菏泽的花椒,比bj的麻。”

院门口的红绳在风里飘得更欢了,爹把竹竿往老槐树上绑,邢成义在底下扶着,树皮上的裂纹蹭得手心发痒,像小时候爹教他爬树时的感觉。“你小时候总爱在这树上掏鸟窝,”爹把红绳在竹竿顶端系了个死结,“有回摔下来,膝盖磕出个大口子,愣是没哭。”

邢成义仰头看,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在爹的白发上跳成金斑,“那时候不懂事,净让您和娘操心。”爹的手在他后脑勺拍了拍,力道不轻不重,“出门在外,别总想着逞强,累了就歇歇,家里永远有口热饭。”

娘端着碗粉皮炖菜出来,吆喝着吃饭,蒸汽裹着香味漫过院子,像条暖乎乎的云。邢成义往屋里走时,看见窗台上的玻璃罐,王丫丫送的酸奶还在,阳光透过罐子,把里面的乳白照得像块凝住的月光。他突然想起素味斋的腊梅,落在画本上的花瓣被李萌萌粘在猫爪边,那时候觉得素味斋就是全世界,此刻才明白,心里装着的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吃饭时,娘往他碗里夹了块豆腐泡,“多吃点,”她看着他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满足,“下午让你爹带你去集上转转,买串糖葫芦,就像你小时候那样。”邢成义咬着豆腐泡,汤汁在嘴里漫开来,鲜得他眼睛发热——原来最踏实的味道,从来都在娘的灶台上,在爹的烟袋锅里,在这满屋子的烟火气里,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不管走多远,总能长出牵挂的根。

院外的胡同里,又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荣玉东在喊申晓光,说要去河沟里凿冰捉鱼;史建涛的声音混在里面,带着点急,说作业还没写完;王丫丫的笑声最亮,像串挂在风里的银铃。邢成义扒着窗户看,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扯不断的线,一头拴着这土坯房,一头拴着往后的日子,热热闹闹,踏踏实实。

天刚蒙蒙亮,胡同里的积雪还没被日头晒透,檐角的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邢成义跟着爹娘往奶奶家走,爹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娘连夜蒸的红糖糕,用粗布盖着,热气把布角洇得发潮;娘攥着两双新纳的棉袜,藏蓝色的布面上绣着浅灰色的云纹,是给爷爷奶奶备的。邢成义背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王店长给爷爷的茉莉花茶,还有给奶奶的软糕——陈露说老人牙口不好,特意把糕蒸得软乎乎的,抿在嘴里就能化。

奶奶家在胡同最里头,院墙是用黄土夯的,年头久了,墙根处裂了道缝,里面塞着去年的玉米秸秆,挡着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咩咩”的叫声,两只大绵羊正伸着脖子往栅栏外探,羊毛上沾着的霜花在晨光里泛着白。爷爷蹲在羊圈旁添草料,蓝布棉袄的后襟沾着草屑,像落了层碎雪,手里的木叉柄被磨得光溜溜的,泛着包浆。

“爷,奶!”邢成义喊了一声,爷爷直起身时,腰杆挺得有些费劲,得用木叉支着膝盖才能站稳。“来了?”爷爷往他身后瞅,看见邢成义爹娘,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你娘昨儿就跟你奶说,今儿一准到,灶膛里的火都没敢灭。”

奶奶掀着门帘出来,头上裹着块藏青色的头巾,耳坠是用红绳系着的小银圈,晃悠悠的。她手里攥着块抹布,正擦着门框上的浮灰,看见邢成义,抹布往围裙上一搭,就往他手里塞了个暖水袋:“快揣着,外头冻手。”暖水袋是橡胶的,外皮磨得发亮,上面印着的牡丹花掉了大半颜色,还是邢成义前年用第一个月工钱买的。

堂屋的八仙桌擦得锃亮,桌面的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油渍,倒像是镀了层琥珀。桌腿上绑着圈红布条,是大年初一绑的,说是能镇宅。墙上挂着个旧相框,玻璃蒙着层灰,里面镶着邢成义小时候的照片——他骑在爷爷肩头,手里举着根糖葫芦,嘴角沾着的糖渣亮闪闪的。奶奶往桌上摆了盘炒花生,铁盘边缘磕出个豁口,还是邢成义小时候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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