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没了声响,元扶妤转头透过缝隙朝外看去。
屋内摇曳烛火之下,痴男怨女男女已交吻在一起,脚步凌乱向后退,那沈郎护着六娘跌坐在一旁空置的桌案之上,六娘发出一声娇俏的惊呼。
两人缠绵细语片刻,又面红耳赤亲吻不断。
谢淮州眉头一紧,抬袖挡住元扶妤透过缝隙向外看的眼:“非礼勿视。”
“我是在看他们浪费的好酒。”元扶妤回头瞧着听到旁人亲密也神容坦然的谢淮州,“这登云楼的酒,着实不错。”
“长公主不善饮酒。”谢淮州说。
这话的意思,大约是说她装长公主装的不像。
“不善,不是不喜。”元扶妤笑看着他。
谢淮州亦未曾挪开视线,那股子若有似无的幽香又在鼻尖萦绕。
不知怎么,元扶妤陡然想起那日书房里,看到的那些信笺。
【吾妻扶妤,思之如狂,焚心锥骨。】
想起谢淮州歪斜的一行字迹。
她很难想象出,谢淮州在醉酒之下,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那行字。
元扶妤视线掠过他紧抿的薄唇,眼底藏不住跃跃欲试。
“谢淮州,你是什么精怪吗?怎么这么会勾人?”元扶妤唇角含笑,一手扶着谢淮州的肩甲,一手覆在谢淮州心口,一瞬不瞬望着他的眼,凑近道,“我总觉得,若你当真对我倾心不移,总是能认出我的,你嘴上即便再不承认,你的心和你的身体,都会告诉你,我就是元扶妤。”
元扶妤的神态、语气和这笃定的目光,让谢淮州心跳一声重过一声。
他揽着元扶妤后腰的手,不自觉收紧轻微发颤。
感受到掌心之下,谢淮州越发激烈的心跳,元扶妤唇角笑意更深。
她势在必得望着长久注视她的谢淮州:“谢淮州……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雅室内亲吻缠绵的有情人,唇齿终于分开。
沈郎将早早给爱人准备的礼物取出,插入爱人墨发之中:“六娘,你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考取功名,等我有了官位,你父亲便不会嫌弃我了!我发誓……到时候即便你只能做妾,我也永不娶妻,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我唯一的妻。”
“沈郎,你考功名能不是为我,必须是为了你自己。”六娘从沈郎怀中出来,仰头望着他,“此次科考关乎你的一辈子,不论我们日后会不会在一起,我都希望你好!”
“六娘……”沈郎哽咽轻唤爱人。
“沈郎,我不能久留,否则父亲和母亲会发现的,我得走了。”六娘起身,“你也早些回去,会试在即,千万不可懈怠。”
“嗯!”沈郎点头,依依不舍拽着六娘的手。
六娘匆匆从雅室离开不久,沈郎也跟着离开。
雅室安静下来。
柜子门被推开,元扶妤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径自拎起酒壶在临窗矮榻前坐下,似已游刃有余从刚才柜中的旖旎氛围中抽身。
她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看向随后从柜中出来整理衣裳的谢淮州道:“外面没人你就先走,王炳赋知道我进了登云楼,看不到我人在登云楼,反倒更会怀疑。”
谢淮州说:“我走后你把窗户推开,让外面的人瞧见你,自会有人同王炳赋报信。”
见歪在临窗矮榻上将手中酒盏饮尽,同他颔首的元扶妤,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添酒,他嘱咐了句:“少喝些。”
谢淮州从雅室离开后,元扶妤将窗牑推开……
长街的热闹喧嚣霎时出现在元扶妤眼前,街市高悬的花灯璀璨,绸彩飘扬,灯火通明中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人头攒动。
孩童追逐嬉闹声,货郎叫卖声,献艺杂耍叫好声此起彼伏。
这样普天同庆,欢腾喜悦的繁华盛景,让元扶妤心中踏实无比。
世道应是如是,才不枉将士浴血。
她很贪恋这人声鼎沸的市井喧嚣。
元扶妤右手托着颞骨,手肘支在团枕上,端着酒盏目光随意一扫,便瞧见长街当中被人拽住的谢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