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生闷气。
谢止渊那个混蛋居然真的把她关起来了。
大约是猜到她会设法给将军府的人报信,他根本就不给她出去的机会。门和窗都是锁死的,她连用膳时都被关在房间里。
每当有人送餐进来的时候,谢止渊就过来陪她,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看她吃饭。她气得根本吃不下,他还会夹一块她最喜欢吃的白玉糕喂给她,一副很温顺乖巧的模样。
云渺气得大半夜睡不着觉。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谢止渊推门进来。
他换了件干净的雪白衬袍,外披一件浓墨色的氅衣,极致的黑白两色衬得少年的身形清拔。大约是刚沐浴过,又因为下着雨,他的发梢还沾着些潮湿水汽,衣襟微微敞开着,露出一抹清秀而笔直的锁骨。
“还不睡么?”他手里提着一盏烛灯,星点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瑞和院这边,崔宝英等谢止渊彻底走远,才收起脸上慈笑,抬手就朝桌案拍去,责问赵妈妈道:“你不是说那白喜帕上肯定没有血吗,怎么阿渊说有呢?”
方才她单独留谢止渊说话,便是为了询问白喜帕的事。谁知谢止渊不仅说那白喜帕上有血,临走前还特地嘱咐她好生休息,以后这样的事不必费心思,言下之意,便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气得崔宝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赵妈妈赶忙上前倒茶,“夫人不知道,那叫白芨的婢子比方才屋里头这个还要凶……”
今晨天还未亮,赵妈妈就去了清和院,好不容易等到谢云渺醒来,那白芨却不允她进屋,说没有得到公主召见,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她只能在外面等。
赵妈妈一面说,一面打量崔宝英脸色,见她脸颊再抽,便继续浇油,“老奴当时觉得,她们藏着掖着不敢叫咱们看,肯定是因为做贼心虚,可既然世子已经看过,确认无误的话……那便只一种可能,人家瞧不上咱们崔家人。”
“崔家人怎么了?”崔宝英终于听不下去了,又是一巴掌按在桌案上,“我清河崔氏如今再不济,也是百年望族,我是崔氏嫡女,是茂王妃亲妹,是他谢止渊的姨母,便是茂王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
赵妈妈一把抹掉眼泪,义愤填膺道:“可不是吗!夫人才是真正尊贵的主,她倒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臭道士捡的野种,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崔宝英想到自己当着众人面,给谢云渺行礼的场景,气得心口一阵阵发紧。
赵妈妈看她不说话,便继续骂,“什么公主,说来说去她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婢子,若是开元年间,她这样出身的公主,那可是要送去突厥和亲的。”
听她一通叫骂,崔宝英多少心头能松快一些,她端起茶盏,“也就是她命好,不用去那边陲受苦,可这般不就苦了我渊儿……”
想到身为世子的谢止渊,只能娶一个平民公主,想到那最贵的王妃阿姊,因病早逝,想到她崔家一代百年望族,如今没落……
崔氏抚着心口,许久后长叹出声。
“唉……”
采苓看看谢云渺,又看看外间逐渐暗下的天色,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么了,晌午自打从那瑞和院回来,谢云渺几乎没有再开口说话,比从前在东宫时还要沉默。
明明今晨一切顺利,在园子的时候,谢云渺对崔宝英也毫不在意,为何回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采苓纳罕,却又知道若是直接问谢云渺,她多半是不会说的。
她又叹一声,搁下手中绣活,起身去落了窗子,来到谢云渺身侧又添一盏灯,语气随意般开了口:“公主这才刚进府,世子不说好好相陪,怎地跑出去一整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晌午谢止渊一回清和院,就带着长随出府办事,还说不必等他用膳,这一出去,就是一整日。
谢云渺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她神情看似专注,却很久没有翻页,面对采苓的抱怨,她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回应。
片刻后,白芨端着银耳汤走进屋,采苓朝白芨摇了摇头,白芨心领神会,将汤放在桌案,来到谢云渺身侧,唤了好几声,谢云渺才恍然抬眼。
看到汤盅,她起身来到案旁坐下。
“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白芨在旁问道。
一碗银耳汤快要见底,谢云渺才想起她还没有回答。
“无事的。”她说完,似是怕她们不信,还特意抬头冲她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见她终是肯开口,白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忙又道:“明日入宫所备的礼单,公主可要过目?”
寻常人家成婚三日回门时,所备的回门礼会显得尤为重要,所赠之物的贵重与否,能够证明夫家待新妇的重视程度,然对于皇家,回门礼又能贵重到哪儿去,这就只是一个习俗,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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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只是做样子,事关宫廷,还是让丢了魂的谢云渺,瞬间就回了神来,以她的谨慎,自是要过目。
礼单是崔宝英提前备好的,旁的不提,崔宝英的确做事稳妥,考虑得极为周到,谢云渺看了两遍,未发现任何纰漏。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沉下,若再过一个时辰,宵禁的更鼓便要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