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总盯着这花看?”年少的谢止渊蹲在她身侧,伸手就要将她面前的映月萱草折下。
“阿渊阿兄,不要折断它。”谢云渺赶忙将他拉住,“这是萱草,我阿翁说了,它不止长得好看,还能入药,不论内服,还是外用,都可以的,是不是很厉害?”
望着她明亮的目光,谢止渊笑着问她,“你很喜欢啊?”
谢云渺连连点头,“可喜欢了,这花的味道我也喜欢,有种淡淡的香味,一点也不浓烈。”
谢止渊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你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就种一园子的萱草给你,好不好?”
“好!”
那时她一口应下,笑着朝他点头。
从前的那些画面,恍若隔世,谢云渺有时自己也不记得了,若不是今日碰巧遇见这家丁,她怕是已经忘了,她与谢止渊曾还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那时她常看有关花草的医书,便对一切花草感兴趣,萱草只是其中之一,芍药与蒲公英她也曾喜欢过,只是谢止渊并不知晓。
“云渺啊,你喜欢萱草吗?”家丁离开后,采苓终是忍不住好奇询问。
谢云渺点了点头,“喜欢过。”
采苓更觉惊讶,“哦,那是巧合,还是世子提前知道了啊,不然他怎么专门找人种了这么多萱草?”
谢云渺没再回答,只坐在竹椅上,望着这片萱草出神。
一时间园中静若无人。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一旁的镂空石墙后。
“我可当真是没想到,恩国公府居然下了帖子给我。”说话之人正是崔宝英,她语气中是安耐不住的惊喜。
“这是夫人应得的,谁不知道,整个茂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夫人劳心劳力在打理,人家要宴请,自得是将帖子递到夫人手中啊。”一旁附和的便是赵妈妈。
崔宝英想起之前装病的委屈,如今在看眼前这片萱草,不免心里得意,“清和院那个毕竟是公主,阿渊再是不喜欢她,也不敢做得太直白,只得委屈自己,日日躲在那白渠,连王府都不敢回。”
“夫人莫要忧心,”赵妈妈宽慰道,“白渠那边虽然荒凉,但好在世子身旁有贴己之人,不会让他受苦的。”
崔宝英拿帕子点着眼角,与赵妈妈继续朝廊道那边走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皆是谢止渊过得如何不顺,她心中如何心疼,仿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谢云渺。
直到两人声音彻底不见,采苓才结结巴巴对谢云渺道:“她们方才那意思……是、是说世子养了……”
外室那两个字,采苓实在难以道出,可言下之意也再明显不过。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她此刻也终是明白过来,白芨那日为何会劝谢云渺去白渠寻谢止渊,许是她早就看出了端倪,却不好直说。
“公主,我、我们要不要……”采苓都快急哭了,可谢云渺却没有露出半分急色,只盯着眼前这片萱草,平静到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
采苓不敢再开口,只静静地陪着她坐在此处。
许久后,日头渐落,谢云渺紧了紧衣领,起身道:“回去吧。”
从西园走到清和院,平日只需一盏茶的工夫,谢云渺却觉得今日她走了许久,都还没有走到。
待终于踏进清和院时,她却又忽然顿住脚步,抬眼看向采苓,“我要去白渠。”
“啊?”采苓愣住,下意识就想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去,可当她对上谢云渺的那双眼睛时,骤然间什么都懂了,“好,我这就叫人去备马车!”
采苓跑着离开,谢云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抬眼看着夕阳渐落。
“将军府必定要倒,弹劾的奏章已经送出去了。”他无所谓地眺望着霞光,“至于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一位我要把他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才知道不倚靠我就不可能活命”
一袭绯衣的少年在阳光下很轻地眯一下眼,微微地笑起来:“我要他们死心塌地、肝脑涂地地跟随我。”
云渺悄悄后退一点,离他远一点。
这个动作很细微,他却一下子察觉到了,忽地转过脸,歪着头看她:“你又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云渺立刻摇头,突然被倾身过来的少年反扣住手腕拉到他面前。
霞光落在少年明灿如星的眼眸里,他极为专注地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恍若落着绚烂的烟火,纤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垂,仿佛堆积着数不清的缱绻情意,说出来的话语却那样温柔又危险。
“从今天开始,你要绑在我身边。”
他低下头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笑着威胁:“阿渺,你就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第67章踏雪行(五)
深夜时分,淅淅沥沥地落了点雨,落在青石砖地面上是细细碎碎的微光,仿佛仲夏夜的流星坠落下来泼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