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诃很护着元宵,从进门开始,无论是面对宁绝,还是许广儒和安崇邺,他都一直站在元宵前面,随时随地替他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变化。
宁绝将一切看在眼里,走到几人面前,他儒雅的拱了拱手:“宁某疏忽,让诸位见笑了。”
“宁大人言重了,是我等眼浅耳薄,不该轻信他人挑拨离间之语。”
安崇邺出现前,许广儒说的那些话,他们虽没有直接附和,但心里多多少少也难免产生芥蒂。
宁绝明白他们担心则乱的顾虑,道:“诸位也是担心元尚书的清白,在下理解。”
温诃闻言松了口气,他悄悄打量几眼安崇邺的脸色,见对方表情如常,并没有动怒或不喜的征兆,那双复杂的眸子中便更多了几分思量。
也难怪,这位年纪轻轻的探花郎敢在许太尉面前放肆直言,或许,他是早有了可倚靠的后台,所以才如此无畏无惧吧。
元宵从他身侧凑过来,打断了二人间客套的气氛:“宁大人,我有些不明白,所以今夜是你邀我们前来,还是殿下……?”
他试探性的眼神偷偷瞟向安崇邺,疑惑中又带着畏惧。
“是我,也是殿下。”
宁绝颔首笑道:“本意是想从诸位口中了解了解尚书大人的生平,没料到中途会冒出来个许太尉,耽搁诸位许多时间,是宁某的过失。”
“可你那信上……”
“我若不这么写,恐怕诸位也不会来。”
宁绝打断他的话,解释道:“重案未明,诸位都算是相干之人,殿下不便现身,宁某又无法一一去请,便只好冒犯了。”
简而言之,那封信就是个幌子,只是为了把他们一一聚集起来好问话而已。
元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人用他父亲的安危作饵,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目有不悦,可碍于另一道视线直勾勾的射了过来,他所有溢到嘴边的话都顺着干涸的喉咙咽了下去。
是了,没有四殿下的准许,区区一个宁绝又怎敢如此放肆。
斩汝者,是执刀之人,而非长刀。
宁绝狂妄,也只不过是他人手上的棋子而已。
元宵没藏住脸上的愤懑,温诃怕他生事,立马打圆场道:“宁大人负责此案,肯定思虑良多,我等虽与元尚书有所来往,可也不敢欺上瞒下,对其包庇袒护,是以,今后无论是宁大人,还是监察司其他人,凡对此案有疑,需要我等配合调查询问的,都尽管开口传唤,我等必将随叫随到。”
虽然是面对着宁绝,但他这话是说给安崇邺听的。
皇权之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他虽担心元鹄,可在替别人说话之前,他自己必须先摆正态度,否则,言不可信,必失先机。
宁绝知他所想,也没拆他的台。
安崇邺单手背在身后,深邃的眸子看着他们无波无澜:“何须等到他日,屏风后放了笔墨纸砚,你等各自取一份,就在这里把你们所知晓的,所有与元尚书有关的人和事物都写下来。”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从里面将那扇又高又大的屏风推开,众人的目光随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那梨木红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几套笔墨纸砚。
上好的宣纸配着研好的松烟墨,俨然是早已备好。
一众愕然,元宵满脸的不可置信,用计骗他们来问话就算了,如今还要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这算什么?证据吗?
温诃眼尾也没忍住抽了抽,转头,他对安崇邺拱了拱手:“殿下,此举是否有些……”
“既是问心无愧,有什么不能写的吗?”
安崇邺斜了他一眼:“本殿没有耐心多等,谁先写完谁便下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