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满洲国?他们不仅仅是在这里做一个延续生命的实验,他们还有一个更庞大、更疯狂的计划!他们要把这里的一切,都转移到日本人的地盘上去!
还有……“苏明远之女苏砚秋……依旧法处置……”
旧法是什么?就是像杀死她父亲一样,杀死她!
施密特终于明白了。苏砚秋不是什么单纯的复仇者,她自己,就是这个庞大阴谋链条上,下一个要被清除的目标!她不是在利用他,她是在用自己的命,和这群魔鬼对赌!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下意识地,将袖扣上的镜头,对准了它。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愤怒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那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是埃文斯!
演习结束了!他提前回来了!
施密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手忙脚乱地想把信纸和账册塞回保险柜,可越是慌乱,动作就越是笨拙。账册的一角撞在柜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完了。
施密特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他甚至能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清晰的转动声。
他被堵在了里面。
他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绝望地环顾四周。唯一的生路,就是身后那扇紧闭的窗户。他不及多想,一把抓起那张致命的信纸,塞进自己口袋,然后猛地冲向窗户。
“咔哒。”
办公室的门,开了。
“谁在里面?!”埃文斯的怒吼声,伴随着刺眼的手电筒光柱,一同射了进来。
施密特已经拉开了窗户的插销。他没有回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翻身跃出窗外。
这里是三楼!
他感到身体在空中失重,风声在耳边呼啸。下面,是医院后院坚硬的水泥地。他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必然到来的、骨骼碎裂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他的身体在下坠了约莫一层楼的高度后,被一张突然弹出的、巨大的帆布网,稳稳地接住了。那巨大的缓冲力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但却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穿着工人服的身影便从旁边的灌木丛里闪出,七手八脚地将他从网上拖了下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塞进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没有牌照的黑色福特轿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轿车如一道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驶入黑夜,消失在法租界纵横交错的弄堂深处。
办公室内,埃文斯冲到窗边,只看到楼下一片寂静,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但保险柜那洞开的柜门,和地上那辆属于清洁工的、丑陋的推车,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愚蠢。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气急败坏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一种对未知敌人更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里,劫后余生的施密特,正颤抖着手,将那张从地狱里带出的、写满惊天秘密的信纸,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神情平静如水的苏砚秋。
苏砚秋接过那张信纸,当她的目光落在“苏明远”和“长生”那几个字上时,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掀起了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狂暴的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