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被迫来道歉,温禾这副全然不放在眼里的态度,简直是在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可他瞥见一旁的李承乾,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快步追上去:“高阳县子留步!”
“先生。”
李承乾也连忙拽了拽温禾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恳求。
温禾皱眉回头,看着追上来的长孙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某都说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毫不掩饰的厌烦,让长孙冲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脸颊发烫。
再往前凑,便是自取其辱了。
可太子还在这儿,戏总得演下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
长孙冲勉强挤出笑容,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若是太子殿下和县子日后得闲,还望能移步齐国公府一叙,家父定然扫榻相迎。”
“知道了,阿冬让人把东西都收下吧。”
温禾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和解,只让收下礼物。
可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愿意缓和关系的信号了。
反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温禾实在懒得虚与委蛇。
阿冬连忙应了声,指挥着仆役去搬马车上的箱子。
温禾和李承乾先后上了马车,车帘“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李义府扬鞭驱马,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长孙冲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先生?”
马车内。
车外的风雪声被厚厚的锦帘挡在外面,车厢里只有炭盆偶尔爆出的轻响。
李承乾绞着手指,小脸上满是纠结。
“怎么,想不通?”
温禾侧过身,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李承乾用力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阿耶说,舅父和先生都是自家人,可为什么……自家人要弄得这么生分?刚才大兄那般姿态,先生却还是冷冰冰的……”
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在东宫时,他阿娘就和他说过,舅父是阿耶最信任的人,先生又是阿耶亲自托付教养他的人,本该像一家人那样和睦。
可刚才府门前那番对峙,却比寒冬的风雪还要冷。
温禾拿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忽然问道:“你觉得,以陛下的信重,我和你舅父日后能坐到什么位置?”
“定然是国之栋梁!”
李承乾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眼睛亮着光芒。
“舅父如今已是齐国公,日后定能做朝中重臣;先生您这么有本事,将来至少也是中书令,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封公!”
他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
等他当了皇帝,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
温禾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算如你所说,我和你舅父日后都成了手握重权的重臣,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两个身居高位的重臣和睦相处,甚至同进同退,那无论是你,还是你阿耶,日后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李承乾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么?自家人联手,不是能把国家治理得更好吗?就像……就像先生教我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朝堂不是家宅,重臣也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