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房门又被敲响了。
沈濯有些心烦,不耐烦地啧了声。
屋外的人留意到动静,谨慎地提醒着:“公子,裴少卿家里的仆从,韩苏又来了。”
沈濯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书本,他先前已经跟韩苏叮嘱过,裴瓒在玉清楼不会出事,也教了对方如何应对裴宅里的二老,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折返回来。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亲自去见韩苏。
果不其然,韩苏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吹着冷风匆匆赶来,头顶却蒙了层汗珠。
“少爷可醒了?”一见面,韩苏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问裴瓒的状况,同样也不等沈濯回答,就立刻说道,“宫里来了旨意,说是要少爷进宫!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是快些喊醒少爷吧!”
此等要事,韩苏可不敢怠慢,只能快快地催促着沈濯。
可他终归不清楚沈濯的真实身份,说完后,见着沈濯仍旧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入宫而已,不必心急,再等上半个时辰也无妨。”
沈濯满不在乎,韩苏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韩苏毫无预料地“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沈濯的脚边,泪花都挤出来了,一个劲的央求着:“公子!这可不是小事,求求您放了少爷吧!”
起先,韩苏也没有多想,毕竟在寒州时,沈濯对他家少爷一路照拂,很是关切,两人的相处虽说也有些不对味,可也是过分亲密,而非结下仇怨。为此,对于沈濯的话,韩苏还是愿意相信的。
可扣着裴瓒不让他进宫,违逆圣意,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别说韩苏一介仆从,不敢拿着裴家一大家子的性命开玩笑,就算是裴瓒自己也是会谨小慎微的,不敢有任何忤逆之举。
偏生今日有沈濯拦着。
他是皇亲贵胄,身负皇室血脉不说,背后又有长公主和盛阳侯撑腰,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韩苏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沈濯想让他起来,都没有机会插嘴。
两方僵持着,终于是惊动了屋里的人。
“咳……什么动静,韩苏是你吗?”裴瓒撑着身子,挑开床幔往外面瞧了眼,他身上酸得厉害,略微有什么动作,都觉得浑身的骨头要散架了,特别是那几处难以启齿的地方,疼得实在厉害。
“少爷!”韩苏听见动静,刚抬起头来,一溜烟地窜了进去,连忙说道,“宫里传旨,请您面圣!”
裴瓒现下还有些恍惚,昏暗的屋子让他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昨夜的种种荒唐,只见他脸上红一会白一会的,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也来不及思考皇帝为何突然召见他,就哆哆嗦嗦地起身,让韩苏替他更衣。
“不过是宫里来旨,问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沈濯倚着门框,眉眼间有些懒散,不怀好意地将人自下而上地打量过后,又缓步靠近,将手搭在了刚穿戴好的腰带上。
裴瓒不耐烦地一把拍开:“滚远点!”
“瓒儿,可真凶……”
“这也是你叫的?”裴瓒吊着眉毛瞪他。
沈濯哑声笑了笑,投过去的目光越发柔和,他心里也清楚,裴瓒一时之间没心思找他算账,那他便要好好表现,争取在裴瓒闲下来之后,少挨几句骂。
于是,他提醒道:“听闻,近日皇……皇帝身体抱恙,无心朝政,都是交由近臣处理。”
不上早朝这事,裴瓒也偶有听闻,他先前只以为皇帝的勤勉是三分钟热度,现如今失了新鲜劲才不去上朝的,可被沈濯这么一提醒,倒是感觉另有蹊跷。
沈濯看着他眼珠灵活地转动着,满脸的心思,就知道他把自己的提醒听进去了。
他一步迈上前,紧贴着裴瓒说道:“美色误国这种事,并不少见,别说是一国之君,就连我这小小玉清楼主人,不也被勾得魂不守舍吗?”
裴瓒盯着那双笑眯眯的眼睛,抓住了贴在脸颊的手。
只是没来得及骂上几句,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个许久未见的人影。
“你是说,明怀文?”
裴瓒可没忘记先前的猜测,明怀文与皇帝之间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关系的……或者说,放在前朝是提也不能提的,可在后宫,却是人人都知道的。
宫人皆知,皇帝好男风。
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谈论,却也止不住这消息像风一样逸散,而住在宫里的那几日,裴瓒自然没少听说。
而明怀文因为生得貌美,被钦点了探花不说,还是三人中最先被皇帝重用,还日日带在身边的。
当然,裴瓒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这些谣言还不如让他相信两人关系匪浅,让他真正起疑心,并开始留心揣测的,还得是原先那些,在无意中被他窥知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