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拦我?”裴瓒眼神向下一落,方才身后那行动利落的脚步声他也听到了,只是如今并没有不给情面地点破。
沈濯紧紧攥着眼前人的手腕,心里的虚惊未平:“我不敢拦你,只是同你一起。”
裴瓒没有说话,更没有直接甩开他的手。
而是有心地放慢了脚步,任由沈濯在一侧跟着。
夜色深重,池水波荡。
塔楼下的池塘似乎已经知晓了府中的不太平,水面上泛起层层涟漪,连带着倒影的那一弯月亮也随之摇摆。
淡淡的月晕也沉进幽幽池水之中,让其更加分不清界限。
而裴瓒站在小船之中,远远地望一眼,半边的夜空都是火红。
满目尽是疯狂燃烧的火焰,在屋顶房檐上不知疲倦地跳跃着,似乎要直冲云霄,将天空也烧出窟窿。又或是,这兵马总督府的屋脊本就高耸得骇人,此刻被烈火吞噬着,才显得这一切都势不可挡。
下了船,裴瓒一路小跑,直直地往火势最凶的地方跑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所有的声音——凄厉的惨叫,燃烧的木头,人来人往的呼喊,甚至是那冰冷的水泼在烈火之上的动静,在他离开水中塔楼的瞬间都被放大了。
随着他逐渐靠近,周围的温度也在慢慢升高。
原本的兵马总督府,是因为奢靡无度,屋外也燃烧着炭盆的缘故,才走到哪里都觉得温暖。
可现如今,完全是烈火灼烧的热。
还未走到火势最要紧的地方,裴瓒便满头大汗,原来湿漉漉的衣服都被烤干。
“别再向前去了!”
眼见着裴瓒又要做出冒死闯火场的举动,沈濯赶紧冲上前拉住他。
“杨驰呢?”裴瓒的眼神迷失在火红一色之中。
他看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庭院,此刻被烧得乌黑,花花草草成了灰烬,其余的也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不过裴瓒还无心在意这些。
他焦虑着杨驰的去向,一时间强行压下去的火气也涌上来,“杨驰呢!是谁放得火,沈濯!不让你杀他,你便叫人放火烧府来个毁尸灭迹!你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么惧怕我将他送回京都!”
“裴瓒……”沈濯愣在原地,伸出手想拽一拽对方的衣袖,再开口解释。
可未等碰到,裴瓒便愤愤地转过了身。
沈濯实在冤枉。
这场火不是他让人放的。
他已经答应了不会对杨驰动手,那必定不会再去挑战裴瓒的底线。
可惜,裴瓒正在气头上,耳朵边充斥着火焰将木头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根本听不进半句解释,只见他瞪着眼睛,双眸里倒映的火色也不知是不是出自他的心里。
面对如此气盛的裴瓒,沈濯并没有半分被对方气势压倒的感觉。
反而用目光紧紧追随着对方,像诚挚的信徒,用最纯净的眼神施以注目之礼,同时,也像是起了好奇心思,想要挖掘裴瓒平日里那温和皮囊之下,鲜为人知的情急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