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大半个时辰,新昌县城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就在即将抵达城门时,一阵阵充满朝气的读书声,如同和煦的春风,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入了马车之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声音洪亮,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磅礴的气势。
郝青麟再次被这声音吸引,或者说,是震撼了。
他忍不住第三次叫停马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循着声音,他快步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县城边上,依着一片平整的坡地,建起了一排排宽敞的砖瓦房舍,那正是读书声的来源!
好几间宽敞明亮的学堂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孩子。
看年纪,从七八岁的稚童到十几岁的少年都有,粗粗望去,怕不下数百人!
更让郝青麟惊讶的是,站在最前面领读的,并非他想象中须发皆白的老夫子,而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青年年男子,和一个神情沉稳的少年。
那青年男子显然是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秀才张尧),他声音清朗,带着孩子们一遍遍诵读着《千字文》。
而那个大孩子则在学堂里来回走动,纠正着一些年幼孩子的坐姿和发音。
学堂里的孩子们,无论大小,都坐得笔直,小脸上满是专注,一双双眼睛亮晶晶的。
郝青麟彻底呆住了!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站在学堂外的篱笆旁,久久无法回神。
眼前这一幕,对他的冲击,甚至超过了那三季稻。
在颍州这个在他印象中穷困潦倒的边陲之地?在这个刚刚经历了流民冲击和战火威胁的地方?竟然有如此规模的正规学堂?有如此多的孩子在读书?在他固有的观念里,这等规模的官学,只有在江南富庶之地或者京城才可能见到!
颍州的普通百姓,能勉强糊口就不错了,哪有余力送孩子读书?更别说如此多的孩子一起读书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郝青麟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亦步亦趋的袁知府。
+x-k,a¢n+¢h-u+j_u?n+~c¢“袁知府!
这些学堂……这些孩子……也是那沈嘉岁所为?!”
袁知府看着巡抚大人那震惊到失态的模样,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与有荣焉的感觉,他挺了挺腰板,语气肯定地回答道:“回大人!
正是!
这些学堂,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全是县主沈大人出资建造!
那位领读的先生,名叫张尧,本是永州流落至此的秀才。
县主怜其才学,便请他做了这学堂的总教习,束脩优厚!
县主有令,凡我新昌县境内,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原籍还是流民子弟,只要是适龄孩童,愿意读书的,皆可免费入学!
笔墨纸砚,均由县主设立的‘蒙学基金’供给!”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仅如此,县主还说了,读书是明理启智并改变命运的根本!
在这些孩子里,若有天资聪颖、学业优异者,县主会继续出资,保送他们前往颍州府城最好的书院继续深造。
所有费用,县主一力承担!
她说,人才,才是颍州未来的根本!”
郝青麟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都有些眩晕。
这沈嘉岁……她
哪里是在安置流民?她是在为颍州,为西晋,再造根基!
修路、挖渠、种三季稻,是解决眼前的生存和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