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话使我陷入一片沉思。他虽然言辞古奥,讲的却尽是我从未听过的崭新
的思想。他似很脱俗,然而思路严谨,条理分明,绝然未脱世间的学者风范。他通
哲理,也重科学,然而笃信的却是宗教。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在这样一个人的
身上,何以竟能统一起这样多的矛盾?
山道向直插云天的高峰延伸上去,我们在山道紧贴山麓向右强烈曲折的端角处
站住了。在我们面前,一块尖利的怪石拔地而起,直挺挺地兀立在山道边缘,俯临
着低回的山谷。怪石上,赫然镌刻着三个朱红大字:斩云剑。就在这里,我差点冒
犯了长老的尊严。
我站在长老身边,抚摸着那铁锈色的岩石:“形状不错,但它真能斩云么?”
“那倒是名不虚传。”长老向山谷中略一顾盼,又转身向山外望了望,便将手
向南方摇摇一指:“你看!”
我转过身,只见广阔的原野上空,万千朵白云正在缓慢地飘浮着。它们绝大多
数向北飘来,又慢慢飘向两边的山后,但是有几朵却径直向山口飘进来。转眼,一
朵白云已飘进山口,从从容容地向深谷飘去。当它飘过这块怪石与对面山峰的对接
线时,似乎突然被一种什么力量轻轻托了一下,使它陡然上升,顷刻间便被扯成碎
絮,转而如烟消散了。
我惊奇得几乎要叫起来。但长老又指给我看第二朵。同样,它在飘过这块怪石
面前时也被一挥而尽。随后飘来的几朵,竟没有一朵能进入山谷。
“奇怪!简直太奇怪了!”我忍不住叫起来。
“安静,注意看!”长老喝住了我。
巨大浓积的云团正向山口涌来,这团白云的体积是这样大,象一座四层楼一样,
以致强烈的阳光都不能照透它,使它的背阴部分黑沉沉的,它的来势是如此沉重,
我无法想象刚才那个轻飘飘的力量将怎样阻挡它。
我睁大了眼睛,准备看看这巨大的云堆怎样涌进山谷,一头撞在山谷深处的崖
壁上。
它被东南风稳稳地推进了山谷,一直通过了斩云剑。然而当它继续涌向山谷深
处的时候,那股力量猛地冲腾起来,把它整个翻了个滚。与此同时,满山谷的茂密
树木发出了一种奇怪的沙沙声,我定睛望下去,原来那团白云竟化作一阵细雨倾泄
而下!
我被这大自然的奇妙表演惊得目瞪口呆。我用力摇撼着那坚硬的岩石,大声问
道:“斩云剑,斩云剑!难道你真有这样大的神通么?”
斩云剑沉默着,它的根基牢固地联结在坚硬的地壳上,纹丝不动。
我坚信科学,并不相信自然界中会有任何奇迹。然而现在我却无法想象那个轻
而易举地将白云覆手为雨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
当我们继续向上走去的时候,长老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锋面吗?”
我想了想:“知道。”
“你刚才看到的,就是锋面。”
长老说的锋面,是气象学上一种最基本的现象:当一团巨大的暖空气和一团巨
大的冷空气相遇时,它们之间会形成一个倾斜的接触面,这个接触面就叫做“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