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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第1页）

周金祥看根长没有理他，也就走了过去。

根长望着大伯的背影，又觉得对不住他。大伯被弄成个富农，半年多的时间里，明显地苍老了许多，自己当不成兵，看来不该怨他，只能怨当前的社会。

史美朵不跟周银祥吵了，开始抱柴禾做午饭。

根长回到屋里躺在炕上，感到活着都没了意思。

看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周银祥坐在旁边劝说根长：“一个村里当兵的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人不是都在村里干活吗？人家不当兵，在村里照样活得挺好。”根长反问父亲：“当个庄稼人，一辈子能有什么奔头？”周银祥说：“眼下是不起战争，一旦起了战争，当兵的就傻了眼，闹不清哪会儿就被打死，枪子又不长眼睛。依我说呀！让咱当兵咱也不去。”　。　想看书来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十七章（3）

根长反驳道：“您甭说那风凉话，让去我就去，死了还闹个烈士呢，也比在家里窝窝囊囊地活着强。”周银祥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咱什么话也别说了，埋怨你大伯也没用，他就愿意当富农吗？兵当不成，咱就想想另外的路子。”根长说：“还能有什么路子可走？”

周银祥说：“以后有机会，也给你找个工作。”根长说：“别说你没那个能耐，就是能找个工作，有大伯这样一层关系，恐怕也去不成。”周银祥说：“这你就不懂了，参加工作跟当兵不一样，当兵审查的严格，少填一层社会关系也不行，体检合格后还要搞外调。参加工作根本不搞外调，自家的成分好就行。”

根长听父亲这样一说，心里豁亮了许多，只要能离开这个家，他就满足了。

阎铁山接到玉龙从单位来的电话，说两天后带着金凤回家看看。于是，他去了一趟青龙镇，又赶了一趟白虎集，买回鱼肉和能买到的新鲜蔬菜。未过门的媳妇第一次来家，准备的菜越丰盛越好。

一些妇女们听说玉龙明天带着对象回来，就跑到阎铁山家来帮着干活，有的清扫院子，有的拾掇屋子，有的择菜洗鱼……屋子院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明天吃的肉都提前下了锅。

傍晚时分，阎铁山从外面回来，闻着煮肉的香味，心里十分高兴。

四妞又往灶里填了一块劈柴，然后把帮他家干活的人都向阎铁山做了汇报。阎铁山说：“明天一个也别让她们来了，跟打狼的似的没用。”四妞说：“人家来了又不吃你，又不喝你。不来？我可是做不好那些菜。”

阎铁山想了想说：“你明天早饭前后，到郑万僧家跑一趟，就说向他家借几块盘子用。”四妞没有领会阎铁山的意图：“咱家有那么多盘子，何必还借？”阎铁山说：“去他家借盘子，那是找借口。他家人一定问借盘子干什么，你就说玉龙带着对象回来，盘子不够用。郑万僧要是主动来，你也别拦；不主动来，到时候咱再找别人。”四妞说：“就是你道道子多，你要是叫郑万僧过来炒菜，他快得很。”阎铁山说：“多快我也不主动叫他。”

四妞是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去郑万僧家的。

一家人刚吃完早饭，永良母亲正在刷锅，看支书的老婆来了，忙放下炊帚，十分热情地说：“快屋里坐，你怎么有空来？”四妞说：“就别进去了，我还忙着呢，到你们家借几块盘子用。”永良母亲说：“我给你去拿，”然后到饭橱底下找盘子。

郑万僧从里屋出来问四妞：“嫂子，今天来贵客？”四妞说：“玉龙今天带着对象回来，多准备几个菜，盘子不够用，借你们家四块。”郑万僧明明知道玉龙搞了龚主任的闺女，还故意问：“玉龙对象是哪儿的？”四妞说：“一个单位的，咱们公社龚主任的闺女。”

永良母亲把刷好的四块盘子交给四妞。

郑万僧对四妞说：“嫂子，要不嫌我手艺不好，我就过去帮帮忙。”四妞说：“看你说哪里去了，咱村谁不知道你的手艺好？要不是怕耽误你，早就请你过去了。”郑万僧说：“玉龙带着对象回来，这是高兴的事，我这人不用请，马上就过去。”

四妞说：“那只能让你受累了，”然后拿着盘子往外走。

永良母亲把四妞送出大门口，返回家来对郑万僧不满地说：“他家不主动请你，你何必去冒贱筋？”郑万僧瞪了永良母亲一眼：“你懂个屁呀！阎铁山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拉什么屎。来咱家借盘子，那纯粹是找借口。你想想，他家真缺咱这几块盘子？这是变相地让我去给他伺候人，我能看不出来？”永良母亲说：“支书越是绕弯子，你就给他来个装傻。”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十七章（4）

郑万僧说：“眼下要不是处处用着支书，我才不尿他那一壶呢。在永良当兵的这节骨眼上，咱更不能得罪阎铁山。”永良母亲有些反感地说：“行了，行了，你快去给支书伺候人吧！”郑万僧没有马上走，而是对永良母亲说：“把我那身囫囵衣裳找出来。”永良母亲问：“又不是你家来媳妇，你换的哪家子衣裳？”郑万僧说：“我这样破罗嗦地去了，一看咱像个叫花子，做的饭人家要是不吃，阎铁山对咱不满意了，还不如不去。”永良母亲听郑万僧说的有道理，掀开柜子，从里面给老头子找出走亲戚才穿的衣裳。

郑万僧换上一身衣裳，拿上搌裙，走出家门口。阎铁山尽管是变相地请他去伺候人，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这样一想，就美滋滋地哼起小曲来：

“　十月里来吆天气冷，

周瑜坐堂怒冲冲，

打黄盖来骂孔明，

吓得鲁肃打随从。

十一月来吆十一月整，

山西白袍去征东，

保主跨海是英雄，

回头大战凤凰城。”

阎家窗明几净，为迎接未来的儿媳妇，阎铁山和女人换了一身行头，刚打发走昨天帮忙的两个妇女，郑万僧就来了，阎铁山对他客气道：“还让你来跟着受累？”郑万僧看了外屋摆放的鱼肉和择好的鲜菜说：“受累是应该的，受这样的累也高兴，”然后在盆里洗了手，扎上搌裙，开始忙活起来。

阎铁山回到里屋，坐下来打开收音机，边欣赏着京剧《沙家浜》中的《智斗》一场，边等候着玉龙和金凤的到来。

郑万僧在外屋里打豆腐切肉，四妞只能给他递个盘子拿个碗的，到中午要弄出八个盘子八个碗的宴席，还要蒸出一锅馒头来，也够他一个人忙活的，看阎铁山那么悠闲自在，心里也有些不平衡，越干心里越有气，自己这是何苦呢？想到巴结好了阎铁山，儿子当兵就有希望，心里的气就蔫消了。

玉龙带着金凤来了，阎铁山和四妞赶紧迎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