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尘埃缓缓沉降,覆盖了整片废墟,如同为这座死亡之城披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致命的“裹尸布”。
即使不想看。
即使努力转移视线。
即使紧紧闭上眼睛。
“过去”的回响,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折磨着凯拉拉的神经,让她本就因宿醉而脆弱的意识更加摇摇欲坠。
“……哈。”
她终于承受不住,再次无力地瘫坐回冰冷的地面,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裂开的头颅,指节用力到发白,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银牙紧咬,几乎要渗出血来。
“空气中的……魔力结晶浓度,高得离谱……被高强度的魔力放射彻底污染了……”
她凭借模糊的感知和“过去之眼”看到的景象片段,得出了判断。
当魔力以有序、温和的形式存在时,它能滋养万物,促进生命成长,是魔法文明的基石。
可一旦在极端条件下失控、结晶化,就会转化为夺取生命力的、恶毒的“死亡波动”。
这种污染极难清除,会持续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地毒害土地与空气。
“才过去半年……浓度就已经这么骇人了……”
凯拉拉感到一阵寒意,连她这种特殊体质,都能感觉到皮肤传来细微的、仿佛被无数细针轻轻刺扎的麻痹与刺痛感,呼吸也有些不畅。
如果是普通人类,甚至低阶魔法师,恐怕在踏入这片区域的几分钟内,就会因为“魔力中毒”而开始口鼻渗血、内脏衰竭,最终倒地身亡。
现在尚且如此,半年前爆炸刚发生时的惨状,该是何等地狱般的景象?
必须立刻离开!
凯拉拉强撑着再次站起来,她不想再在这个连“酒”的美好都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亡与痛苦回忆的地方多待一秒。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纯粹是直觉),准备快速穿过这片废墟,前往感知中“过去”痕迹相对较少的区域。
然而……
就在她刚刚迈出几步,准备加速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前方一处相对空旷的废墟广场中央,一个静静矗立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样式简单灰色长袍的男子。
他背对着凯拉拉,一头毫无杂色、如同冬日晨雾般的灰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他正微微仰着头,用一双空洞、冷漠、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与情绪的灰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广阔的废墟景象,仿佛在欣赏,又像是在……评估。
“真是……可怕的惨状。”
一个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思维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直接、清晰地,在凯拉拉的意识深处“荡开”。
“!!!”
凯拉拉的身体瞬间绷紧,宿醉带来的所有不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警觉与战栗。
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右手已经如同条件反射般探入怀中,猛地抽出了她那根从不离身的、造型奇特的金属手杖!
手杖通体呈暗银色,质地非金非木,杖身铭刻着极其古老、繁复的时光符文。
最奇特的是其顶端……并非镶嵌宝石,而是悬挂着两条细细的、闪烁着秘银光泽的锁链,锁链末端,各系着一枚大小、款式略有不同、但都无比精致的古老怀表。
表盖紧闭,但随着她的手握住杖身,两枚怀表的表壳微微震颤,内部传来极其细微、但稳定无比的“滴答”声,仿佛两颗微型的心脏在跳动。
灰发男子仿佛这时才“察觉”到她的存在。
他缓缓地、以一种近乎机械般的平稳速度,转过了身。
那双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灰色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测器,毫无感情地,落在了浑身紧绷、如临大敌的凯拉拉身上。
“银时十一月的碎片……”
那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海响起,语调平板,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重与冰冷,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冰冷的确认。
“……仍然在,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