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津记得自己跟秦维勉说过,他功成之后即将身退,此话也是在横州刺史府说的,时隔不久,秦维勉是故意忘了。
一起忘的,还有当时表过的另一番决心。
当时他分明说过绝不娶亲,秦维勉也不再强劝,最近故作不知,是改了主意了。
“殿下不必为我费这个心,我本是草野之人,过不惯京中繁华的日子。”
“我吩咐了人要在我的王府左右找一处宅院安顿济之,这样才好时时往来。”
你推我让,贺云津也觉无趣得很。
秦维勉见他不答,只当他接受了。
“济之出征还需要什么,我着人安排。”
“倒也不需什么。”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炕桌坐着,看着自己的前方,一时无言。
“再想想吧。”
秦维勉说完便要走,贺云津跟着起身,从身后拉住了秦维勉的手。
熟悉的触感顺着记忆的枝条蔓延到全身。那是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手心有着沧桑的茧子,握住兵器时既稳固又灵活。
那天这双手曾经抚遍他的全身,如今也一样带给他脊梁一酥的刺激。
贺云津握得并不紧,给了他足够的逃脱空间。秦维勉心乱如麻、心跳如雷,慌张地抽出了手,贺云津果然也不强留。
第二天秦维勉派人给贺云津送了许多金银绸缎来,兵士们鱼贯而入,将外间的桌子都堆满了。
范得生看得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地说道:
“师父!咱们还没出发呢,殿下就赏了师父这么多东西!可见殿下待师父真好呢!”
贺云津并无一点喜色,范得生感到十分奇怪。
“师父怎么了?”
贺云津看着光彩夺目的金银,只觉得刺眼。
“殿下知道我不在意这些,从前也从不以这些东西相赠,如今——”
如今是给不了他想要的,所以用这些俗物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情罢了。
范得生看不懂,只是小心谨慎地问道:
“那师父要给殿下退回去吗?”
“不用了,”贺云津叹了一声,“你挑两匹喜欢的缎子做衣裳,剩下的给大家分分吧。”
很快秦维勉下令,让贺云津到前线督战。贺云津从骁烈营中挑了三百精锐跟随,即日就出发。
出发当早秦维勉送贺云津直到城外,将自己的佩剑若谷解下交给贺云津。
“济之,这把剑你带上,剑至便如我亲至,事急之时你可便宜行事。”
贺云津双手接过。
“我明白。”
他知道秦维勉是有分寸的人,虽然存着维护杜未翼的心,但若真是那人影响了边地的太平稳定,白白葬送将士性命,秦维勉不会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