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俭只当尊者不急,正要先退下,不料秦维勉拦了他一道。
拦了他又不对他说话,反而略略回头向贺云津道:
“贺将军觉得这乐舞如何?”
文俭小心地去观察,只见那贺云津微低了头答道:
“文刺史调教的伶人,自然极佳。”
那声音听来平稳冷静,似乎没一点情绪。但这样喜气洋洋的时刻,贺云津铁着张脸不陪笑捧场,已经算是不恭了。
文俭只觉得奇怪,不知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心中正忐忑,却听秦维勉笑着说道:
“济之不知,刚刚文刺史还介绍,说这领舞的女子乃是原——”
说到这里秦维勉忘记了,文俭连忙补充:
“梁公。”
“哦对,原梁公之后,可不是什么伶人。”
“卑职眼拙,又是个粗人,不懂歌舞,文刺史勿怪。”
贺云津的语气还是那么扫兴,反倒秦维勉还笑吟吟的。文俭乖觉,又请辞,这次秦维勉没留他。
“济之难得出来,自去适意便是,不必在我跟前。”
这回贺云津连话也不答了,秦维勉回头一看,那人站得笔挺,目光望着堂下,一脸死水,仿佛决心在这站出个洞一样。
秦维勉回过头,垂眸藏住笑。堂下群舞已毕,只剩那梁姓女子一人独舞,身姿如水。
平心而论,秦维勉也觉得这舞蹈有些意思,虽然他在宫廷中什么都见过,但这倒也不显寒酸。不过他此时心思不在歌舞之上,只觉得逗逗贺云津好玩。想想这么久了,他还没见过贺云津起急的样子呢。
如今游刃有余变成了一言不发,再撩拨撩拨,不知贺云津还有什么有趣的反应。
秦维勉向侍从低声吩咐:
“等会请那女子来见我。”
这话当然给贺云津听去了。秦维勉也不看他,只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身旁作陪的横州文武轮番前来敬酒。
贺云津在侧后方看着,只见秦维勉的耳朵和两腮都已泛红,语调也飘摇了起来。
不一会儿舞毕,文俭亲自引着那梁姓女子前来见秦维勉。
“给燕王殿下见礼。”
“见过燕王殿下。”
那女子声音清雅,垂眸行礼落落大方,并不忸怩或是做作。她身上的舞裙似是上等的锦缎,在烛火下波光粼粼,比秋叶更加艳丽,却也更温润,勾勒出优美的身形来。
贺云津恨恨地想,这文刺史真是用了心思的,选的人清丽雅致,并非俗物,真可谓投其所好了。
秦维勉带着醉意笑问:
“小姐前一曲采莲舞,我看上去倒跟宫廷教坊所作不甚相同,更加清空悠远,不知是从何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