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明天离职顺利。”
那边很快回:
“嗯。考研结束那天,我去找你。”
“好。”
对话到此为止。没有多余的话,没有缠绵的告别。就像两个都知道结局的人,平静地走向那个必然的终点。
李可俊放下手机,走到墙边,手指轻轻抚过那道被石膏填补的裂缝。墙面光滑平整,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他知道,里面藏着林如意交给他的U盘。
他蹲下身,从床底拖出那个旧鞋盒。打开盖子,除了兔子石头,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封信——给父母的,给苏怡的,给奚非的。最后一封是空白的,他始终不知道该写什么。
也许永远也写不出了。
市局办公室里,陈锋在烧材料。
碎纸机嗡嗡作响,纸张被切成细条,再也拼不回来。他烧的是这些年私下调查的一些东西——白家早期生意的税务问题,还有一些“上面”打过招呼让“别再查”的案子。
窗外的雪映着路灯的光,在办公室里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想起孙依淼今晚问他的话:“那活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活着?”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九年前,他还是刑警队的副队长,满腔热血,以为只要坚持就能查出真相。九年后,他是市局办公室主任,学会了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装傻。
碎纸机吞进去的是纸,吐出来的是过去。
陈锋把最后一张纸塞进去,按下开关。嗡嗡声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碎了。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市局大楼还亮着几盏灯,值班的同事大概在打瞌睡。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平静,很安详。
只有他知道,平静之下,暗流已经在涌动。
雪,覆盖了一切。
平安湖酒店的大堂钟敲了十一下。
苏怡换下制服,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上围巾。走出酒店时,雪还在下,风很大,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没打车,沿着湖边慢慢走。
走到湖边的亭子,她停下来。亭子里积了雪,石桌石凳都白了。她伸手拂去石凳上的雪,坐下。
太冷了,冷到骨头里。但她不想走,就想这么坐着,看看雪,想想这七年。
想第一次见李可俊,他在网球场上挥拍,阳光下汗水闪闪发光。想第一次牵手,在停电的教学楼走廊,他手心全是汗。想第一次吵架,为了他复读学美术的事,她哭了一整夜。想第一次听他唱歌,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他紧张得忘了词……
那么多第一次,那么多回忆。现在要画句号了。
苏怡从包里掏出日记本,在雪光下写:
“冬至,雪。实习最后一天。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写完后,她撕下这一页,折好,放进口袋。
雪小了,风也停了。湖面一片寂静,世界像被按了静音键。
苏怡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该走了。明天还有考试要准备,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最后看了一眼平安湖,转身离开。
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午夜十二点,冬至过去了。
边江市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像是要掩埋这座城市的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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