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车子熄火的声音惊醒的。
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好好地坐在车里,身上不知何时被细心盖上了一件薄薄的男士外套,带着淡淡的、属于凌希的清爽皂角味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车窗外,已然是庄梦庄民宿那熟悉的门口,阳光明晃晃地照着,门口的花草生机勃勃。
“醒了?”驾驶座上的凌希转过头,眼神温和,“姐姐先回去好好补个觉。”
于真真有些赧然,连忙将外套递还给他:“谢谢。”
“不客气。”凌希接过,随手放在副驾驶座上,“我跟谢厂长约了下午,他应该会下午过来找你。”
他顿了顿,又说:“别担心,就是随便看看。”
于真真点点头,推门下车,凌希这才重新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回到熟悉的环境,于真真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伍泽并不在大堂,她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如同快进的电影镜头在她脑海中回放,充满了不真实感。
她脱掉外套,走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和纷乱的思绪。洗完澡躺在柔软干燥的床上,身体是放松了,但大脑却异常活跃,突如其来的“参观”邀请……这一切像一团乱麻,纠缠在她的心上。
“那个‘厂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她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恐惧和好奇像两只手,不断地拉扯着她。
想着想着,意识再次模糊起来,身心俱疲的她,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窗外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吵醒的,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想起凌希说的谢厂长下午会过来!
“几点了?人来过了吗?会不会错过了?”她有些慌乱地抓过床头的手机,按亮屏幕——下午一点二十三分。
还好,时间还不算太晚。
她立刻跳下床,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洗手间洗漱,一边忍不住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下望去。
院子里阳光正好,伍泽正和一个男人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喝茶聊天,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色T恤,肩膀宽阔,身形挺拔健硕,即使坐着也能感受到那股不同于常人的精干气质。
是那个谢厂长。
于真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迅速整理好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平静,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伍泽和那个男人同时转过头来。
伍泽笑着招呼:“于小姐,醒啦?过来喝杯茶。”
于真真走过去,目光不可避免地与那个男人对上,他看起来果然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轮廓分明,眼神锐利而沉稳,确实不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厂长”,反倒更像……于真真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太好的联想,比如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或者……她赶紧掐断这个念头。
谢堂站起身,他个子很高,他并不在意于真真打量中带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甚至颇为友好地伸出手,嘴角牵起一个算是和善的弧度:“你好,我是谢堂,造纸厂的厂长。昨晚彭奶奶的事,多亏你了。”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薄茧,握手时很有力。
于真真飞速地与他握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应道:“不客气,应该的。”
她正想着该怎么寒暄,就听到谢堂下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开——
“听说你对我们厂子很感兴趣?”
“咳!咳咳咳……”于真真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顿时咳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同时更加确定凌希肯定跟这位谢厂长说了不少关于她的那些“好奇”,甚至可能带有“怀疑”的话。
谢堂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十分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才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平时厂子管得确实比较严,主要是为了里面老人们的安全和清净着想。不过嘛……”
他顿了顿,目光在于真真脸上扫过,带着点审视,又似乎有点别的意味:“凌希开了口,你又帮了忙,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现在正好有空,可以带你进去逛逛,之后要是还想来,也随时欢迎。”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在于真真听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意。
是试探?是警告?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展示?
“那……那就麻烦谢厂长了。”于真真压下心中的惊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感激。
“走吧。”谢堂言简意赅,对伍泽点了点头,便率先朝院子外走去。
于真真赶紧跟上,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