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对你抱有同情,这都是命运和时代造就的错误,怪不得谁,我们只不过都是牺牲品。”蕴画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能安慰了乔姨娘,不过她还是想说出口,肺腑之言。
乔姨娘冷笑,说道:“你们肯定以为,我现在是不识抬举,应辰成了嫡长子,而你这个原本金贵的嫡女却成了低贱的庶女,该是你们吃亏牺牲了,我是得了便宜卖乖,对吗?怪不得从前,不管是老太太、老爷,还是那个女人,对待你和曼书,都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你格外看重些,原本我还以为这是我的脸面,可是现在想来,那根本就是狠狠打我的耳光。”
蕴画蹲□去,将头卧在乔姨娘的膝上,静静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恨,你心里怨,可是我就想告诉你,我还是会视你若亲人……”
乔姨娘身子颤抖得厉害,想起蕴画往日的乖巧,想起蕴画曾在关键时刻救过自己的性命,抬手想去摸摸蕴画的头,待要触到蕴画的发丝时,手指僵在空中,终于移开去,别过头去,冷声说道:“你走吧,从今往后,你我再无情分。我不会恨你,因为这毕竟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却会恨那个女人入骨。她夺了本该属于我的名分,让我自甘作了让人轻视的妾。如今她又夺走了我的孩子。我誓死不会原谅她。”
蕴画知道劝不得她,站起身来,朝乔姨娘认认真真施了礼离开,乔姨娘含泪闭目,不肯再看蕴画一眼。
曾经,这也是真心待过的女儿,原来就是一场浮沉飘忽的噩梦。
蕴画走出乔姨娘的房门,远远见有人走来,那人停在远处似是想待蕴画走远再过来,蕴画偏偏不肯走,只停在哪儿站着等着,那人无法,只得上前去,正是应辰。
蕴画情知应辰早已知晓,他与蕴画一向不亲近,此番得悉真相后,两人有意无意避开相见,竟似一句话都未说过。如今,就在乔姨娘房外相遇,两人站在一处,谁也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
“应年的事,是你做的,对吗?”
应辰不答,偏又质问道:“应年是那般说的?”
“应年没有说。我也问过他,他只说自己顽皮爬上房顶摔下来的,并未提起过你,可是我知道是你。”
应辰听见如此言语,松了口气,冷笑道:“既然没有证据,又何必说这些废话?”
应辰待要举步,蕴画递过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玉扣,上面赫然还镶着一个辰字,应辰脸色一变,待要伸手去夺,蕴画却突然合手将那枚玉扣朝乔姨娘院外的小树林中扔了过去。
“这是当日应年受伤时,从他手中取出来的,就是你用这枚玉扣哄着他上了屋顶替你去取,屋顶上面又洒了些桐油,应年便在屋顶上滑倒,正摔在你铺满地面的碎石里,对吗?”
应辰却突然一改往日沉默斯文的形象,面容一下子变得狰狞,森森冷笑道:“你即便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可惜你将那枚玉扣扔掉了,你手中还是没有证据,老太太她们是不会信你的话。”
蕴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既然从未向人提起,就是不会去老太太跟前再说的。”
应辰怔了怔,一时摸不透蕴画的意思,不禁脱口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蕴画看着应辰这副嘴脸,突然有些竟说不出的嫌恶,以往十几年淡漠的情义这番也结成冰,此生不再融化。
蕴画冷冷说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只是,你且记住,这次饶过你,是我和应年待你的情分,如若往后应年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断不会再放过你。如若你不相信我的手段,便大可试试,看谁粉身碎骨,看谁全身而退。”
蕴画说罢便转身离开,身后应辰脸色青白,恨不得将蕴画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待过了次日,蕴画梳洗后,才听樱桃说起一桩趣事来。
“昨夜大少爷不知丢了什么东西,带着他房里的丫鬟小厮,在乔姨娘院外的小树林里找了一夜,到了凌晨天亮才罢休,只不过听人说大少爷面色阴沉得紧,似是并未寻到他想要的东西。”
蕴画只是笑,并未出声。
那枚玉扣被蕴画拿走后,便想着要用什么法子让应辰现出原形,昨夜蕴画只是在应辰面前那么虚张声势地一扔,料着应辰会心急火燎地去寻,便索性让他吃些苦头,每日惦记着惊恐着心神不宁,也没那么多心思再去害应年了。
只不过那枚玉扣,还是被蕴画扔掉了,回房之时蕴画顺手扔进了水湖。难得应年小小年纪,便这般看重兄弟情义,她又何苦去破坏他心中对亲情的期待?他还不到该面对骨肉相残的事实的年龄。
蕴画坐在房间里,又想起昨日鸿沉说的那般话,心里不安更甚。思虑良久,让樱桃将荔枝寻了来。
自从蕴画得知荔枝偷偷将自己和曼书的画像掉了包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逐渐变得有些微妙,仍如一般亲近信任,却多了几分忌惮,说不出的心酸滋味。
荔枝自是清楚蕴画所想,自从蕴画在赫连誉换亲那日受伤时起,除了日常伺候,她便极少守在蕴画面前。所以此番蕴画将荔枝唤了来,自是有重要的事。
蕴画看了荔枝一眼,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见赫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