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还是温的,隔着蛋壳,把一股暖意传到我的手心。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热情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想起了我妈。
我妈也总爱给我煮鸡蛋,说,吃了鸡蛋,身上就有劲儿了。
我的鼻子一酸。
“谢谢大姨。”
“客气啥!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看你这孩子,瘦的,脸色也差,得多吃点好的补补。”
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自己也剥开一个鸡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一个过道,吃着鸡蛋,聊着天。
她问我家是哪儿的,我说是铁西区的。
她说她家是皇姑区的,离我不远。
她问我结婚没,孩子多大了。
我说结了,有一儿一女。
她一听,更高兴了。
“哎呀那敢情好!儿女双全,有福气!你这趟出来多久了?想孩子不?”
“想。”
这一个字,我说得声音很轻,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可不!我这才离开家一个月,就想我那小孙子想得不行。天天视频,看着看着就想哭。你说这人吧,年轻的时候,总想往外跑,觉得天大地大,哪儿都比家好。等岁数大了才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大一番话,说得我心里五味杂陈。
火车经过鞍山。
窗外,能看到远处钢厂巨大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你看,到鞍山了。”
大妈指着窗外。
“这地方,以前牛逼啊,叫‘共和国钢都’。我年轻那会儿,谁家要是有个在鞍钢上班的,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现在不行喽,好多厂子都黄了,年轻人也都跑了。”
她叹了口气。
“时代不一样了啊。”
我看着那片灰蒙蒙的天,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我爸当年,就是国企的干部。
那个时候,他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铁祝,你得进国企,那是铁饭碗,一辈子不愁。
结果呢,我刚端上铁饭碗,他就走了。
而我,端上了之后,又亲手给砸了。
火车继续前行,车厢里的人,有的睡了,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低声聊天。
我和大妈也沉默了一会儿。
她好像看出了我情绪不高,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