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认错,他还不算老眼昏花。
初次相见开口于玄武门前‘辩论’,赫连孛自然是要好好包装一下自已。
他如今代表的是陛下新朝堂与新制度下天宁新都的颜面,所以此番辩论他要说的漂亮,不能丢了份儿,要一改所谓‘蛮夷’的印象。
这是他们站稳脚跟的第一战,更甚至说严重一些,他们的杨皇后能否稳住后位,靠的就是这一战成果的奠基。
赫连孛清楚,他的敌人并不是此时与他‘对立’的张柬之,而是待价而沽根本不在此地的世家门阀。
赫连孛也理解,若是还在草原,有个中原来的道士与他象征萨满之位,他也肯定是要拼命的。
除非,那道士当场作法、画符,
或如陛下那般,直接让他直面昊天之威。
所以赫连孛在张柬之开口认下以后,紧接着就恭维道,
“久闻台辅燮(xie,四声)理阴阳之功。”(古代对高官的赞颂用语,意思:宰相等重臣协调治理国家大事的功劳。)
“下官乃天宁新擢门下侍郎赫连孛。”
好一个赫连,好一个孛。
张柬之听这用词,虽有故意卖弄之嫌,可却着实精妙。
陛下麾下果然能人辈出,让人分毫不得放松啊……
“张某见过赫连侍郎。”,张柬之同样以谦虚之态问候,同时等待着听一听这名朔丹学究的高见。
说实话,见妖妇这些年种种恶行,若是能把她在现世中‘付诸一炬’他自当拍手叫好!
赫连孛上前,给自已的发言定调,道,
“臣以为,焚太后遗躯非大事也。
初因恶疾暴毙,恐疫疠流布,遗祸苍生。
继以古礼昭然,大义存焉。
陛下惟遵祖制,依律而行,无他耳。”
“愿闻其详。”张柬之拱手聆听。
赫连孛引经据典的解释说道,
“尝闻《商君书》云:刑无等级,自卿相将军以至大夫庶人。
臣以为,今观陛下焚妖孽以谢苍生,恰合《周礼》以刑教中,则民不虣(bao,四声)之制。”
(用刑罚和教化来治理国家,使二者相得益彰、适中得当,那么百姓就不会暴戾作乱。)
张柬之点头,思量片刻,好似在回忆这两册典籍中是否有此原句,而后继续问道,
“赫连侍郎所言典册具载。
纵饰其功,历三朝毓嗣,然直道而论,太后德性实亏。
其行类妖邪,或罹奇疴,或纵悖行。
若依唐律,皆当严究。
然则黔首但闻峻法,以陛下拟暴秦之政,如之奈何?”
“张公过虑矣。”
赫连孛摇了摇头,而后举例说明道,
“臣闻岭南湿热多瘴,尸骸易腐而酿疫疠,民素有焚尸防疫之俗。
张公闻否?诸君知乎?”
众位被忽然提及的大臣一愣,而后左顾右盼了起来,一时间略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的岭南对长安而言实在是地处偏远,属于蛮夷之地,他们对该地的习俗还真是完全不了解,说鲜闻之……都有些夸耀、抬举自已学识的意思了。
以唐初士族门阀林立,科举都讲究身份的情形,又经历了武泽天的乱杀,长安中的大臣少有去过地方、更何况是蛮夷之地的。
毕竟若真被发配过去了……如今指定也是回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