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一支打着“刘”字旗号、虽然疲惫却依旧军容严整、杀气腾腾的大军,如同神兵天降般疾驰至城下,城头上的守军几乎未做任何像样的抵抗,甚至在徐晃派人对着城头用尽力气喊出“豫州牧刘使君奉诏勤王,已诛国贼李傕郭汜!只诛首恶,胁从投降者一律免死!”的口号后,守军内部仅存的一点抵抗意志也瞬间瓦解,在一片混乱和不知所措中,竟然慌乱地、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长安东门!
“进城!”
刘湛一马当先,如同旋风般冲过幽深的门洞,马蹄铁在古老的青石路面上踏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
这座饱经沧桑、承载了四百年汉室荣光与屈辱的帝国京都,终于,真真切切地踏在了他的脚下!
然而,城内的景象,比之城外更加破败、萧条,令人心酸。宽阔的天街大道冷冷清清,不见昔日的车水马龙,两旁的商铺店肆大多门窗紧闭,甚至有些已被破坏,只剩下焦黑的框架。
偶尔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如同受惊的老鼠,从门板的缝隙或残破的窗户后面,投来混杂着恐惧、麻木与一丝微弱好奇的目光。
“徐晃!”刘湛的声音在空旷而死寂的街道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立刻分兵,控制长安所有城门!占据武库、粮仓、以及三公九卿所有重要官署!尤其是未央宫、长乐宫!给我像梳子一样梳过去,务必尽快找到陛下下落!确保陛下安全!”
“末将得令!”徐晃抱拳,立刻点齐人马,如同决堤的洪水,分成数股,奔向长安城的各个关键节点,脚步声响彻清晨的街巷。
“黎小年!带你的人,巡逻主要街道,维持秩序!遇有趁乱打劫、骚扰百姓者,无论何人,立斩不赦!告诉弟兄们,我们是王师,不是土匪!”
可这是在刘湛面前能直接表现得机会,黎小年可不想错过!
“放心吧主公!哪个龟儿子敢乱来,小年第一个剁了他!”黎小年瓮声瓮气地应道,带着一队彪悍的士兵,杀气腾腾地奔向街道深处。
刘湛则片刻不停,在最精锐的亲卫骑兵层层护卫下,以及郭嘉、贾诩的紧随陪同下,径直冲向未央宫方向。他知道,最终的目标,那个象征着天下正统、此刻却命运未卜的年轻人——大汉天子刘协,很可能就在那里。
当他们一路疾驰,赶到那巍峨壮观、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未央宫巨大的宫门前时,只见宫门紧紧关闭,高大的宫墙之上,隐约可见一些侍卫的身影在晃动,但个个都显得惊慌失措,如同无头苍蝇。
然而,就在刘湛等人抵达的同时,另一支规模不大、却同样风尘仆仆的人马,也从另一个方向,沿着宫墙疾驰而来,赫然打着那刺眼的“曹”字大旗!人数不多,大约只有百余骑,但个个盔明甲亮,眼神彪悍,显然是最为精锐的骑兵,为首一员骁将,面色焦灼,正是曹操麾下以速度见长的大将夏侯渊!
他们,竟然也突破了甘宁在灞水方向的拼死阻拦,以惊人的毅力和速度,抢到了这最终的决胜点——未央宫门前!
双方人马在宫门前骤然相遇,距离不过数十步!
气氛瞬间凝固,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夏侯渊看到刘湛的大军已然控制了宫门区域,并且后续部队还在不断涌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至极,握着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刘湛猛地勒住乌骓马,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示威般的嘶鸣。他冷冷地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夏侯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威严与冰冷,清晰地传入对方每一个人耳中:“夏侯将军,别来无恙?本官奉天子密诏,兴兵勤王,历经血战,已平定李傕、郭汜二逆之乱,特来护驾。将军不待诏令,率兵擅闯宫禁,甲胄在身,意欲何为?”
夏侯渊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在马上勉强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地回道:“刘豫州安好。我家曹兖州亦心系陛下安危,恐京畿有变,特派末将率精骑先行,前来护卫圣驾!并无他意!”
一旁的郭嘉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立刻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胜利者的优越感:“夏侯妙才,好一个‘护卫圣驾’!带着百余精锐铁骑,刀出鞘,弓上弦,直冲未央宫门?我看你这不像是来护卫,倒像是想来‘抢’驾的吧!只可惜啊,”他拖长了语调,摇了摇头,羽扇轻摇,“天不遂人愿,你们曹兖州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这宫门,现在由我家主公,奉诏勤王的刘豫州接管了!尔等,来迟了!”
夏侯渊身后的曹军骑兵闻言,顿时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人人手按刀剑弓弩,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
刘湛身后的徐晃等人也毫不示弱,立刻策马上前一步,手按兵器,目光冰冷地锁定对方,亲卫骑兵更是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宫门前,一场小规模但却可能引发巨大政治风暴的火并,似乎一触即发!
一直冷眼旁观的贾诩,此刻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奇异地打破了这僵持的危险气氛,他靠近刘湛,用仅有几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明公,大局为重,小不忍则乱大谋。陛下此刻必在宫中窥探,于宫阙禁地门前动武,不论胜负,皆失人臣之礼,授人以柄,非智者所为。”
刘湛瞬间会意,压下心中那因被挑战权威而升起的凛冽杀机,目光如冰刀般扫过夏侯渊及其部下,冷冷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夏侯将军,陛下连日受惊,凤体欠安,需要绝对静养。你若果真心存忠义,意在护驾,那么,依本官之见,可令你麾下将士,立刻收起兵器,退出宫门百步之外,就地等候。本官自会入宫,面见陛下,禀明今日情况以及李郭二逆伏诛之事。如何决断,自有圣裁。”
夏侯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刘湛,又扫了一眼对方占尽优势的兵力和那洞开的、已被对方控制的宫门区域。他知道,此刻动手,己方这百余骑绝无胜算,只会白白送死,而且会彻底坐实了“冲击宫禁”的罪名,给主公曹操带来巨大的政治被动。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死死咬着牙关,最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的低吼,恨恨地、极其不甘地猛地一挥手,几乎是咆哮着下令:“退!全军后退百步!收起兵器!”
看着曹军骑兵在那员骁将带领下,带着满腔的愤懑与耻辱,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向后退去,刘湛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长长地、舒缓地松弛了下来。背后铠甲内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这最关键、最惊险的一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抢在曹操前面,完成了!
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理会那败兴而退的对手,将全部的目光和心神,都投向了那扇近在咫尺、紧闭着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与天下正统的未央宫宫门。
他深吸一口气,用沉稳而洪亮的声音,对着那扇门,也对着身后的众军士,沉声命令道:
“开门!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