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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蹊的世界太过有冲击性。
季空青发誓,他在握住鹿蹊的手,被鹿蹊带着往内场小展厅走的时候,绝对没想过会在鹿蹊的大画布上看到自己。
或者说,是这么大的自己。
这是两幅几乎等身高的肖像画,装裱好挂在相对的两面墙面上,打着顶灯,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
冷教授和圈中的画家、评论家,此时都聚集在小展厅里,脸上带着笑,低声讨论着什么。
季空青不是没有做过会在画展上看到自己的思想准备,但他没做过这么大的思想准备。
并且……
更没想过鹿蹊画的,不仅仅有现在的他,还有连他自己都已经全然陌生了的,并不觉得有太多记忆点的,属于高中时期的他。
穿着校服,戴着耳机,走过学校紫藤花长廊的他。
少年时期的季空青在鹿蹊的画笔下仿佛穿越了时光,与展厅对面的,站在实验台后蹙眉沉吟时被打断,意外抬眸的季教授对视。
一边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完美大于全部的少年;一边是走过人与事,终于意识到完美并不是终点与重心的男人。
都是他。
这样的冲击甚至大过了爱情被放大,被众人所看到,所感叹,所惊艳的局促。
季空青的确在感情上比较钝感,但同样的,他把所有的敏锐都放在了鹿蹊的身上。
他的脑海中逐渐涌现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从前甚至都不敢想象的猜测。
季空青用力握住鹿蹊的手腕,喉结几次滚动,才喑哑着发出声音:“鹿蹊,你……你是不是……”
“是啊。”
鹿蹊反握季空青的手,坚定的语气中是坦然而滚烫的灵魂。
“我在高中时候,就很喜欢你了。”
鹿蹊侧头,看到季空青脸上几乎不加掩饰的震惊与空白,反而觉得意外极了:“你不是知道我在你的校服上偷偷写了名字?”
“我以为……”
季空青的语气有些飘忽,从未想过会被回应的,属于年少时期的感情骤然贴近滚烫,让他的灵魂像是飘荡进了云朵里。
对季空青而言,年少时期的那份感情,是他完全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火苗。
“……那是你对‘男主角’的执着。”
季空青的确有注意到鹿蹊偶尔会偷偷看他。
不论是年少时候,还是现在,季空青在感情上都带着一种与本身优秀格格不入的自我质疑和认知模糊。
就比如之前他宁愿相信鹿蹊是喜欢他的脸和身体,都不自信鹿蹊会爱他的灵魂。
所以季空青也一直都认为,鹿蹊是他相亲用外表和主动强求来的缘分,是婚后日久生情的爱人。
听到季空青这么说,鹿蹊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和季空青真的有种有缘又总是找不到信号的阴差阳错。
就像是当初他本意是建议季空青下学期的马术竞赛可以试试看白马,但“下次比赛”却被季空青理解成“下场比赛”,十分干脆直接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他。
从而让少年时期的鹿蹊完全打消了靠近季空青的念头。
而后来鹿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毕业前,偷偷在季空青的校服上签了一个“lu”,结果季空青明明知道这件事,却宁愿去偷裁告示牌里鹿蹊的照片,也没想过叫住鹿蹊,让两人真正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