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察觉不到什么不适,可是心却忍不住的烦躁,仿佛整个人都被架在火上不停的炙烤,坐卧不安,躁的想要喷火。左右都是深渊谷地,我退到后面,小林子已在六七里之外,但老妖尾的尸体还未掩埋,我在烦躁中保持着些许清醒,折身就返回树林,找到老妖尾的尸体,挖坑将其深深的埋到地里。
等到这些做完了,那种不安的烦躁还是没有消除,总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我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再次运用迁识秘术。感官六识并不是只能刺探到外界的动静,身躯如宇宙,迁识达到一定程度,体内脏腑血肉,都能查看的一清二楚。
无论我如何细致入微,都始终无法从体内查看到任何异样,那团淡淡的黑影,分明是没入皮肉了,可是我察觉不出它的存在,入体之后,它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
烦躁再加上忐忑,让我心神不宁,不想再滞留了,随即动身赶往苦竹寺。
苦竹寺所在偏远,遭遇老妖尾,或许是个意外,此后的路上再也没有什么波澜,按着记忆中的路,一路赶到了苦竹寺。
山野僻静,只有暮鼓晨钟,我带着心头的忐忑,急匆匆的冲到了苦竹寺山门外。我记不得有多久没有来到寺院了,陈旧的古庙,依然是那个样子。
山门外,矗立着两名僧人,苦竹寺人不多,当初在这里盘桓的时候,把寺庙里的人都认遍了,我记得这两个僧人,因为心里急匆匆的,也不及说那么多,抬腿就要跨过山门,但还没进去,就被对方给拦住了。
“不认得我了?我专程来看看三苦。”
“认得是认得的。”一个僧人显然还记得我,合十说道:“只是前两日,寺里有事,三苦大师传话,外人不得擅入寺内,需向他通报。”
“外人?我是外人?”我只觉得这个僧人虽然言语温和,但说的话太不中听了,当即瞥了他一眼:“你们苦竹寺,不都是娄家的人?我是你们家主的孙女婿,就算娄远见了我,也没有拿我当外人看!”
“你的身份来历,我们自然知道,只是三苦大师传话,不好违逆。”僧人不温不火,继续合十道:“三苦大师如今正在见客,稍等片刻,我进去跟他通报,大师知道你来了,定没有不见的道理。”
对方东说西说,反正就是把我挡在山门外不得进去,我心里本来就烦躁不安,听完他的话,登时就冒出一股火气,当场想要发怒。
但是怒火燃心的时候,从内心深处,却升腾起了一股清醒的理智。理智暂时压住了将要爆发的怒火,又让我的忐忑,更深了一分。
我并非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尤其是对待相熟的朋友,即便有些许不满,也就是自己独自想想罢了,绝不会跟对方翻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遇见圣域老妖尾直至来到苦竹寺,我总觉得心头莫名的烦躁时时都在蠢动,三言两语就想发火。
这不对,这肯定不对。
我低下头,想要把自己心中的这些烦躁慢慢的化去,守门的僧人见我不说话了,从竹筒里给我倒了一碗水,我在强行压制怒气,但一看见僧人,就觉得他狗眼看人低,心里恼他,赌气把水碗推到一边儿。
“三苦见的到底是什么客人,身份比我还高?”我忍了几忍,还是没能忍住,找守门僧人问。
“除去七门的人,苦竹寺从不接纳外客。”守门僧人不管我是什么语气,回答的谦和有礼:“这位客人,你想必还记得,他姓宋,亦是七门的人。”
“宋?宋人杰?”
“正是。”
我也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到宋人杰了,守门僧人说的含蓄,但我不傻,三句两句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宋人杰所在的宋家,家世富豪,比我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见识多,宋人杰也因此心高气傲,可是大河滩藏龙卧虎,强者如云,宋人杰在外面闯荡了这么久,处处碰壁,吃了不少苦头,才明白凭自己那些本事,并不足以在河滩立足。因此,宋人杰和七门刘家的两个子弟重新返回了苦竹寺,要在这里继续静修。
“他不是年少得志,自负天赋过人么?怎么也犯怂钻沙溜回苦竹寺了?”我冷笑了一声,一提起宋人杰和刘家兄弟,我就想起当初一起来到苦竹寺时,他们想尽了办法挤兑我。
“话不能这样说。”守门僧人劝道:“他与你一般,都还年轻,缺了历练,根基却是好的,只要肯静下心来,稳稳的打熬几年,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守门僧人的话尚未说完,我一眼就透过寺庙山门,看到宋人杰从庙里的后殿踱步走出。说实话,宋人杰当初虽然挤兑我,欺辱我,可我没有过多记恨,毕竟都是河凫子七门的人,理当宽容体谅,但此时此刻,我心里就只记得他那时对我的欺辱,把什么同门情义,都忘的一干二净。
“姓宋的。”我一把推开守门僧人,抬脚跨过山门的门槛:“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