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巨大的石棺,一张破旧的兽皮,似乎在这片风声呼啸的大河滩上死死的对峙着。石棺不再动了,横亘于沙地上,兽皮也没有继续下落,悬浮在半空。
死里逃生的麻杨可能被吓坏了,躲在那个临危出现的人影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嘴里小声的跟对方嘀咕什么。我的目光也随即投射到那道人影身上,这时候的河道上空,只剩下零星几盏缓缓浮升的孔明灯,但月光从云层中乍现,让我看清楚了这个人。
这是一个很陌生的人,我可以确定,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我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这人的时候,心口就突突的跳动了几下。
这种感觉,曾经有过,就是当初离开家园寻找父亲的途中初见冷哥的那种感觉。虽然我当时还不知道冷哥的来历,但一看见对方,就隐隐觉得,这人似乎就是芸芸众生中出类拔萃的异类。
面前的这个人,亦是如此。
这是个男人,很年轻,可能比冷哥大那么一两岁,在尘沙飞扬的河滩上,他的一袭白衣好像一尘不染,洁净如雪霜。
他很英俊,白皙挺秀,剑眉星目,一头漆黑的头发没有梳理,散乱的披在脑后,整个人笔直的站在河滩上,像是一把将要出鞘的古剑。
破旧的兽皮,就是他丢出来的,兽皮似乎镇住了横行无忌的石棺,在石棺兽皮相互对峙的那一刻,惊魂未定的麻杨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回身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紧跟着,那些在混乱中四处躲藏的不速之客,齐齐的现身,这些人应该常年都生活在险峻紧张的地方,随机应变的能力太快了,除了黑衣人被石棺压死,其余的毫发无损,不多时就聚拢在了这个年轻英俊的人身后。
虽然对方暂时没有交谈,但是仅仅从神态上,我就能看得出这些不速之客对年轻人的尊崇与畏惧。他们一个个垂首站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们彼此,各让一步,如何?”年轻人看到石棺和兽皮对峙了片刻,缓缓开口,对着破船上的爹说道:“我叫苗尊,从遥远的九黎而来,我不想与你为敌。”
之前在黑衣人他们刚刚现身河滩时,紫霄老道就隐约提过什么九黎的朋友,当时快被形势逼的喘不过气了,也没时间想那么多,现在状况总算好转,我也立即回忆起以前的一些见闻。
九黎,是一个古部族,也算是一个地名,九黎的祖先,传闻是很早很早以前生活在长江流域的部落,轩辕皇帝定鼎中原之后,这些古部落被迫南迁,一直迁徙到了如今的云贵地区。
迁徙之后,大部分古部落的人和当地的部族融合演化,渐渐的形成了苗族,而另外一小部分古部落的人则搬到了更为偏远的南域山区,保持自己本来的风俗习惯,世称九黎。
我第一次在大河滩上见到来自遥远南域的人,但是心里并不奇怪,回想当初在蓬莱仙坟时的一番波折,自然而然的就感觉到,这些九黎人,和古苗部落隶属同宗,而且居住的地方并不遥远。古苗邪神的儿子就埋在大河滩,那么九黎的人远道而来,来意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爹没有回答这个叫做苗尊的年轻人的话,不过石棺已经彻底把三十六旁门给打散了,旁门的人散去,给我下了三尸蛊的黑衣人也已伏诛,爹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我儿子身上,中了三尸蛊,把解药拿出来!”
“三尸蛊无解。”苗尊虽然是南域九黎人,但是一口汉话却说的格外流利,仅听说话,根本就分不清楚他会是一个异族:“三尸蛊来自古苗,不是我们九黎的蛊。”
“爹,罢了。”我轻轻的拦住爹,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了然,我和燕白衣在蓬莱仙坟彻底灭杀了邪神之子,邪神之子额头里的那只眼睛,分明看到了我,古苗邪神虽然相隔万里,却还是趁着九黎人进入河滩的机会,托黑衣人给我下了无解的三尸蛊。
我亦能感觉出,苗尊这个人尽管年轻,言语也很平和,但他和冷哥一样,心骨之中有一股超然于世的气息,他们不屑于说谎。
“解药!把解药拿出来!”芊芊在旁边大急,冲着苗尊喊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怎么会没有解药!”
苗尊的眼皮子,不易觉察的跳动了一下,看着芊芊。芊芊虽然穿着男衣,但在河水里一游一泡,身段脸庞皆都显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女扮男装。
苗尊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微弱的诧异,可能没有料到在风沙满天又穷苦荒僻的河滩,会有芊芊这样风姿过人的女孩。
“姑娘,真的没有三尸蛊的解药。”
“胡说!”芊芊担心我的生死,什么都不顾了,只觉得苗尊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