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擅自逃离长安,辜负王爷对他一路栽培。
歉疚与恐惧混为一体,让他几乎分不清他对眼前之人,更多的是哪一份情感。
周珣缓步走至他面前站定,阴影完全笼罩住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没有立刻叫他起来,一向带有温和笑意的脸此刻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眼饶有兴致打量着云星起,像是一位工匠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沾染上不少尘土的佳作,眼中的光冷得彻骨。
“侯画师,”他语气平静,“抬起头来。”
云星起依言抬头,微眯了眯眼,一束白光从王爷背后射来,刺得他眼睛生疼,仅能勉强看清一个模糊轮廓。
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力道不大,却没法拒绝。周珣迫使他转动脸颊,左右仔细端详,片刻后,他像是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松开手。
“侯画师,别来无恙,请起吧。”
云星起轻舒一口气,听语气,好像王爷不是特别生气。手脚利索地爬起站好,始终垂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许久未见,礼仪规矩你倒是没忘,”周珣盯着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云星起轻轻开口,声音沙哑至极:“王爷特意派人所教,我。。。。。。”他停顿片刻,“草民不敢忘。”
周珣嗤笑一声,音量不大,云星起听得清清楚楚,只觉背后冷汗涔涔,是不是说错话了?
在云星起面前渡步一圈,周珣声音平淡,“那一晚,本王在你身上下了一场赌注,你连夜消失,明明白白告诉本王赌输了。”
他负手而立,盯着云星起头顶,“不过,输了也无妨,本王输得起,你看,眼下这不是又把你找回来了。”
一抹笑意渐渐浮现,周珣脸上恢复了以往温和表情,视线扫过云星起乌黑发顶,落在肩侧。
他亲昵地拂去云星起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忽视了少年不知所措的一颤。
“毕竟,”他一手抓住云星起肩膀,垂首在他颈侧,声音压低,带有一丝笑意,“通关文牒,是本王亲自签发给你的。”
温热气息喷洒在脖颈间,这一动作太过亲密,几近耳鬓厮磨,激得云星起不由瑟缩一瞬。
脑子一片混沌,周珣靠得太近,云星起嗅到一缕不容拒绝的浓烈檀木熏香。
王爷提起通关文牒,不得不让他想起当晚一前一后到他手上刻有王爷封号的令牌。
通关文牒事小,令牌事大,大到说不定他会被满门抄斩,连累同门。
背后冷汗直冒,王爷提起通关文牒是为了什么?
他是靠通关文牒抓住他的吗?
不可能,他一定会来翠山找他,时间早晚问题,眼下是被撞上了而已。
难道是在暗示他令牌一事?
拼命回忆他以前是否拿王爷令牌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为防止自己假冒身份被旁人看出端倪,从而抓走他去领赏,他其实很少动用令牌,进出城镇,用得最多的是通关文牒。
令牌印象中只用过一次,数月前,他在河洛客栈,亮出令牌假借王爷之名企图威慑住另外两帮人,让他们放自己一行人走。
结果失败了,所幸最终仍是安然无恙逃出客栈。
他此举是为了连朔镖队,估摸连镖头不会往外去说。难不成是罗掌柜,或是那一批风雨来客,客栈着火死里逃生后四处打听,打听到王爷这里,被王爷本人知道了?
王爷是没去过河洛客栈,但他丢过一块令牌,令牌遗失在他侯观容的府邸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