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亭羡点点头。
他靠在软垫上,面色仍有些苍白,唇色淡得几乎不见血色。
可神情却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刚才被诊出的是再寻常不过的小病,不值一提。
他抬手拢了拢衣领,动作轻缓,像是怕惊扰了谁。
苏氏又问:“你是现在脱,还是进里屋去脱?”
声音平平淡淡,像在问今日午饭吃了几碗饭那般自然。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随身的药箱,取出几枚细长的银针,轻轻摆放在干净的白布上。
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秩序。
脱……?
方景序脑子里“嗡”地一声,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冰水,寒气顺着脊背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氏打开针包,又听见“脱”字从大夫嘴里说出来,顿时如遭雷击。
心跳猛地一滞,随即乱成一团,耳膜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忘了。
他嘴张得能塞进鸡蛋,下巴差点掉地上。
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商亭羡和苏氏,仿佛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椅背,指节泛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像尊突然石化了的雕像。
商亭羡却一脸平静:“就在这儿吧。”
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半点没有察觉到方景序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下外袍,动作从容不迫,衣带松开的瞬间,露出内里素白的中衣。
手指伸向腰带——那根青色的丝绦正缓缓松开,眼看就要滑落。
“慢着!”
方景序一下子蹦起来,冲过去死死按住他的手,背对着苏氏,一脸急得冒汗,“你疯了?在这儿脱?!”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惊慌失措的颤抖。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忙脚乱地挡在两人之间,像只护崽护过头的母鸡。
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涨红,呼吸急促,仿佛即将发生的是天大的丑闻。
商亭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清淡如水,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意,仿佛在说“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他的手仍停留在腰带上,指尖微动,却没再继续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方景序。
“赶紧穿上!”
方景序一把抓起那件大氅,又给他披回去,“别闹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袍子裹回商亭羡身上,还用力拉了拉领口,确认严实了才松手。
动作快得像是在掩埋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方景序。”
商亭羡脸色黑得像锅底,叹口气,“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
语气里三分无奈,七分冷意,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透着股刺骨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