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受惊的哭声兀然回响在大殿上空。
瞬间,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高位龙椅上,襁褓内的幼帝被争吵吓得惊慌无措,不住大哭。
一只纤纤玉手拍抚着哭泣的幼帝,年轻的太后听着他们争吵已久却插不进嘴,此时眉眼间已是疲态尽显:
“皇上年幼身弱,受不得惊吓,要吵出去吵。”
谢见琛噤了声。
离京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上头坐着的再不是那位沉默寡言的老皇帝了。
如今的皇帝年幼不能理政,虽有太后垂帘,却实为内侍局宦官操控。
不知何时,大桓早成了君者不君,臣者不臣的局面了。
见气氛有所缓和,太后揉着额头道:“将军得胜归来,若有赏欲讨,哀家尽量做主。”
“微臣欲为家眷讨一赏。”
谢迁上前一步,恭敬跪下。
闻言,谢见琛一扫面上阴霾,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他知道谢迁要讨什么赏。
谢见琛幼时初次习武,谢迁便许诺过,待他亲历了战场,这杀敌报国的将军之位,便正式传到自己手中。
这也是这些年来,他每日勤勉不辍不断精进武学的动力。
思及此,他不得不强抿住嘴,忍住不让自己喜悦的笑脸表现得太明显,免得回头又被爹教训没心眼。
“将军不必大礼,只说便是。”
只见谢迁无比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神情严肃,一字一句道:
“请陛下与太后准臣骸骨归,携妻儿告老还乡!”
“什么?”
谢见琛难以置信,摇了摇父亲的胳膊:“爹,您是不是说错了?”
“……”谢迁不动如磐,并不看他。
整个人自天上被一记打到地下般,无法接受事实的谢见琛有千万句疑问险些宣之于口。
可此处到底是皇宫御前,他自知不可失礼至此,只得捏了捏拳,盛满希冀的眼神转而投向太后。
太后此时亦是一脸为难:
“这……此前哀家怎地从未听闻将军竟有此意?”
谢迁:“边境乱贼已退,如今国中安定,臣身居高位多年,力不从心、惴惴不安,因请携儿告老还乡,成全微臣身后之名。”
太后眉头紧锁,陷入沉默。纵有名义上的垂帘之权,可事关重大,她却不敢轻易决定:
“皇帝年幼,朝中没了谢家……唉,也罢,将军父子想也疲了,不妨休整些时日,给哀家些思虑的时间,可好?”
—
“什么?太后真是这样说的?!”
一声惊问,将御花园秋千上停驻的鸟雀惊得四散奔逃。
“薛恒你这个驴嗓门,想让全宫上下都知道是吧!”
谢见琛朝着身旁玩伴的脑门一记爆栗。
“好在太后为难,我爹一时也不好坚持下去……这样一来,待我爹与官场同僚叙完旧,我还有商量的余地不是?”
薛恒夸张地揉着脑袋,显然未听进他后半句话:
“能不能把你对女孩子一半的耐心拿出来对我?!下次再有媒人来向我打听你,我一定捡难听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