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红烛渐渐燃尽大半支。
……
晨光映入瑞和殿中,正门外侍从们行礼如仪。
午前当值的是瑞和殿另一位何副总管,他躬身道:“太上皇请。”
李暨扶了太上皇入殿,估摸着祈安此刻大约还睡着,明德帝示意无需太多侍从跟随。
他从仁智宫中回京,本是想来与祈安商议对诚钰的处置。哪知一进宫门,便听到祈安抱病的消息。
为人父母哪有不担忧的,李暨上前轻叩了叩门,为太上皇推开了内室门。
借着午前丰沛的阳光,当先映入太上皇眸中的不是榻上睡着的陆祈安,而是榻旁伏着的一袭绯红色官服的年轻文官。
太上皇身形不住地摇晃,目光来来回回在睡着的二人间游移。
这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他挥开李暨要上前搀扶他的手,满目不可置信。他才离京多少日子啊,陆祈安这小子是要反了天不成?
李暨同样震得魂飞天外,他是知晓陛下迟迟不愿成婚的,万没想到,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单是看那文官的背影,只觉清隽文弱,看不清样貌。
太上皇隐隐觉得熟悉,脚步微抬,却迟迟不敢上前揭开一切。
他深呼吸数回,将目光挪开,在触及多宝架上最显眼处摆着的一对木雕时,心如死灰。
这对小木雕刻得真好啊。
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谁。
太上皇这一回不得不由李暨搀扶,榻边的文臣,分明、分明就是顾家那位小郎君啊!
从前所有的记忆挤入脑海,喧闹不休。
“这架筒车是元乐所赠。”
“儿臣与元乐在一处。”
“侍卫们瞧见昭王殿下在与顾大人说话。”
“儿臣单是看看库中所藏,又挑了一幅画送给好友。”
“哪位好友?”
“元乐,顾元乐。”
越来越多的细节清晰排列,祈安分送的土仪,名录中就有宣平侯府。
宫宴上,他频频望向的有宣平侯府的方向。
还有祈安分明有心上人,却迟迟未娶。
原来他看上的不是朝廷有夫之妇啊,是——
太上皇脑中轰隆一声炸开。
他脚步迟缓地出了大殿,望着晴空暖阳,只觉遍体生寒。
李暨急急忙忙唤道:“快传太医!”
两道殿门隔去了外间喧嚣,星星点点的阳光在锦帐间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