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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你可已听说了?”听得外间通传,陆忱挣扎着坐起身。
这两日他身体有所好转,便从昭明殿后殿中挪出,但仍居于宫中,便于帝后时时来探望。
陆恒扶了他:“忱弟,你身体尚未好全,得好生静养才是。”
“皇兄!”陆忱挥退了殿中仆从,声音急切,“不能让他去洛阳啊!”
自打听到了消息,陆忱便寝食难安。洛阳何等繁华,人口稠密,经济富庶,水运更是发达,完全可与京都比肩。可恨昭王打下河南后,便命心腹牢牢镇守在此,旁人难以插手分毫。
“陕州以东都归他治下,他有精兵强将,有土地有粮草。若是来日开战,皇兄,我们能拿什么赢他,拿什么赢他?!”
每每想到此,陆忱便嫉恨忧虑到寝食难安。
父皇果然还是最偏心昭王!他本想借中毒之事,将昭王彻底赶出京城。母后,太子兄长再加上他的份量,他不信父皇会选择昭王。
可谁能料到,父皇将他谪出京不假,竟还要将大晋半壁江山交给他。
陕州以东,陕州以东,父皇这是把大晋最富饶的土地都分给了他。
陆恒何尝不知晓其中利害,身为未来的大晋之主,他只会比陆忱更急迫、更感威胁。
从收到消息起,东宫的僚属们昼夜商议不停,必然是要全力阻止这件事的。
陆忱哪怕在病中,也传信给了淮王府官署,让他们务必不能让昭王称心遂意。
“皇兄,”陆忱握了陆恒的手,言辞恳切,“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定要保这大晋江山不受他人染指。”
他们是同胞的兄弟,母后自幼便教导他们要互相扶持。
陆恒望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的幼弟,答允之余,仍有一事要问:“忱弟,你中的毒,究竟是——”
“皇兄,自然是昭王害我。他又不似皇兄,对我毫无兄弟之情。河北军营是他的一言堂,哪怕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他也未必没有默许过。”
陆恒唇动了动,六弟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他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底的猜测。
陆忱字字仿佛发自肺腑:“皇兄,我们一母同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兄的大业。皇兄只要知道,弟弟永远不会害皇兄。”
陆恒神色不无动容,照看着弟弟喝了汤药,又叮嘱一番养病事宜,方起身离去。
“前朝的事你莫太过忧心,江山分裂,等父皇回过神也会知晓其中的不妥的。”
目送太子兄长离去,陆忱旋即传来自己的心腹。
“等洛阳之事一了,便将那事宣扬出去,务必做得要隐秘。”
“是,殿下。依殿下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妥当。”
陆忱唇畔勾起一抹笑,比之方才判若两人。
同为中宫嫡子,昭王都能冒大不韪去争帝位,他为何不可?
父皇膝下子嗣虽多,但有资格议储的也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只要除去东宫和昭王府,他便是板上钉钉的新储君。
陆忱搁了药碗,没有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
尽管早已听到昭王殿下将出镇洛阳的风声,但接连三场朝会,陛下迟迟没有颁明旨晓谕天下。
顾宁熙盯着手中玉笏,陛下是忘了此事吗?当然不会。
有中书省、门下省甚至翰林院的官员提醒,事关国本,只能说明陛下在重新考量自己的决定,有意让风波淡下去。
这段日子以来,不断有官员上书,力陈江山分割之弊病。大晋逐鹿中原,经千难万险才完成一统,民心更是渴望统一。更何况北面突厥还虎视眈眈,一旦分裂,容易让突厥各个击破,勒索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