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夏天,热得那叫一个邪乎。
公孙龙,十七岁的红卫兵小将,擦着汗津津的红袖章,大踏步进了那废弃的祠堂。
祠堂墙根的青苔,绿幽幽的,就跟死人指甲盖似的。
他一脚踢开半截残破的牌位,牛皮靴在“公孙氏列祖列宗之位”
的金漆上碾过去,腰间武装带上的铜扣叮叮当当响得欢。
“把牛鬼蛇神押上来!”
公孙龙扬着下巴,那神气劲儿,就像自己是个大将军。
很快,三个佝偻的身影被推进了祠堂。
跪在最前头的是族里最年长的三叔公,老人额角淌着血,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供桌上那幅碎裂的祖宗画像。
公孙龙抡起皮带就往画像上抽,绢帛裂开“噼里啪啦”
响,突然,这声音里还掺进了女人的尖笑。
“谁!”
公孙龙猛地转身,十来个红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了眼。
破窗棂外只有蝉鸣吵得人脑袋疼,八月的日头像颗烧红的铁球,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这时候,三叔公突然像疯了似的,枯枝般的手一把抓住公孙龙的脚踝,喊着:“祠堂底下埋着。。。。。。”
话还没说完,老陈的枪托就砸在了他脸上,半边牙都给砸碎了。
公孙龙嫌恶地甩开老人,压根没注意自己军裤上沾了团墨色黏液,就像条盘踞的蜈蚣。
到了晚上,公孙龙在知青点写大字报。
煤油灯突然“噗”
地爆出朵绿莹莹的火花,钢笔尖在“誓死扞卫”
的“扞”
字上洇开了血红的墨渍。
就在这时,窗纸外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公孙龙抄起手电就冲出去,就瞧见院墙上有一行歪扭的血字——“七月半,看灯盏”
。
批斗李秀兰那天,天阴沉沉的,还下了场黑雨。
这个从省城来的女教师,被剃成了阴阳头,脖子上挂着“破鞋”
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