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雪青如被烫到般地挪开视线。邢钧抓着那匆忙的一刻开口:“可以也帮我拍一张吗?”
“……”
“拍一张和夕阳的合影。这里的风景很漂亮。”
戴粉色围巾的女生下意识地开口说“我来帮你吧”,她身边穿黑色长靴的女孩,却用力地抓了抓她的袖子。
一时间,粉色围巾女生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在这片微妙的寂静之中,邢钧始终伸着手,手里是他自己的手机。
他始终,没有放下。
终于,穿黑色长靴的女孩如不经意般地,开口道:“还有最后两分钟,太阳就要落山了。”
其实,已经有天气预报说,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是下雪天,想要拍到一幕有夕阳的雪景,就只有今天。
“你快过来吧。”时雪青轻声说,“我给你拍。”
他从邢钧手里接过两枚手机,一枚他的、一枚邢钧的,又把邢钧那枚拿到手里,打开摄像头。
邢钧就靠在他方才靠过的地方,深黑色的羊毛大衣裁剪有力度,非常挺拔。
四年前和四年后的邢钧,好像也没什么大区别。他的五官变得锐利了一点,从前放平眉头也遮掩不住的戾气,也终于被一种陷于沉默的森严所取代。
时雪青用镜头,一点点记下邢钧如今的模样。
太阳终于沉底了。好在在这之前,他拍下了邢钧的照片。
“你的手机。”
时雪青说。
漫天晚霞里,他把手机递给邢钧。手指相碰的瞬间,彼此都是一顿,随即,便是无言。
只有外面的看客还能说话。粉围巾女孩说:“帅哥,照片拍得怎么样啊?”
邢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挺好的。”
时雪青不开口,却也没走。他在想几年过去,他终于被逼着用手机在拍照的这一次,看清了邢钧如今的模样。
越是想,越是觉得难受。用了一整个白天重拾的平静,在此刻又荡然无存了。邢钧却没放过他:“一起吃个晚饭么?”
“吃什么?”时雪青条件反射似地问。
“一家米其林一星,我订了位置。”
“……”
时雪青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又遵循了两个人还在一起时的习惯。在没有想去吃的网红餐厅时,时雪青对吃什么这件事非常懒惰。往往是在饭点,邢钧穿上大衣让时雪青一起出门,时雪青才用手臂抱住邢钧,黏黏糊糊地问对方一起吃什么。
“所以,两位帅哥,你们认识啊?”粉围巾女孩探头探脑,一脸浪费感情的遗憾,“那你们刚才装陌生人干什么?”
——像这样,还不如做陌生人呢。时雪青突兀地想。
他跟着邢钧下观景台,不断地捏自己的围巾,心事重重。邢钧问他:“在教堂里还有想拍的东西么?”
“……有。”
“那等你拍完了,再走吧。”
有邢钧在,根本没办法好好拍照。在好几次对焦失败后,时雪青依旧固执地拍完了所有东西。
手指机械地按着快门,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邢钧看着他的背影,却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心里对时雪青的评价。
温吞大倔猫。
两人离开教堂时,天已经黑了。12月25日,街道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朋友或情侣。时雪青走着走着,始终比邢钧落后一两步。
邢钧也没说什么。进入餐厅坐下后,邢钧说:“先说好,今天这顿我请。就当是你帮我把手机找回来的谢礼。”
“没必要,AA吧。”时雪青低着头说,“我现在能赚钱了……今年赚了很多。”
顿了顿,时雪青又说:“一大部分是理财收入。至于我的工作,我才刚入行。等过几年,我还能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