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晨光漫过雪线时,秦千风正站在高尔村后的山岗上。
他仰头望着天际,那道金色命纹已不再是若隐若现的轮廓——眼尾的弧度愈发清晰,瞳孔处流转着细碎的金芒,像有活物在其中蛰伏。
"三拨人了。"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裹着兽皮斗篷,发间的银铃随山风轻响,手指向东南方。
秦千风顺着望去,三道遁光正划破云层,最前面那柄青锋剑上,玄色道袍翻卷,分明是苍梧宗的标志。
"各宗都坐不住了。"白璃抱着星轨镜从另一侧走来,镜面蒙着层薄霜,"我昨日用镜中星轨扫过,方圆千里内有十七道修士气息在靠近。"她指尖轻轻叩了叩镜面,"命纹之眼的动静,比玄尘子残魂闹出的大十倍。"
秦千风握紧腰间的命纹玉牌,掌心传来微烫的触感——那是命衡之力在躁动。
自命核碎裂后,这股与他命纹共生的力量便总在他心绪波动时苏醒,此刻正顺着经脉往眼眶涌,他不得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视野里多了层淡金色的网,将天际的命纹之眼勾勒得更清晰。
"小友!小友!"
急促的呼喊穿透山风。
三人转头,见沈墨然跌跌撞撞从密林中跑来,旧布衫被荆棘扯破几道,怀里还抱着本边缘焦黑的古卷。
他跑到近前,酒葫芦"当啷"掉在雪地上,溅起一片冰碴:"我翻了祖师留下的《命典残卷》。。。。。。那命纹之眼,是命视者的印记!"
"命视者?"林婉儿蹲下身拾起酒葫芦,递还给浑身发抖的沈墨然。
"传说能窥见命运轨迹的存在!"沈墨然抓着古卷的手青筋暴起,泛黄的纸页在他指间簌簌作响,"上古时有人以大法力在天穹刻下命纹,借星辰之力观千万种可能。。。。。。但这等术法早被封禁,因为会遭命运反噬!"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映着金色命纹,"你看那眼尾的勾,像不像被锁链勒过的痕迹?"
秦千风眯起眼。
在命衡之力的视野里,命纹之眼的尾端确实缠着几缕暗纹,若不是他用特殊命纹开了灵视,根本瞧不出来。"所以它在等什么?"他低喃,前几日林婉儿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等该来的人。"沈墨然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或者等不该来的。。。。。。"
暮色漫过山林时,秦千风独自坐在木屋的火塘前。
林婉儿去村外给老妇送药了,白璃在院中调试星轨镜的灵纹,沈墨然抱着古卷回了他的竹棚。
他盘起腿,将命纹玉牌贴在眉心——这是他每日入定的仪式,可今日刚运转到第三重,命衡之力突然如脱缰野马,拽着他的意识往黑暗里坠。
幻境来得毫无征兆。
他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命渊,暗红的雾气翻涌着,隐约能听见无数人低语。
正前方站着个身影,背对着他,手中握着块残缺的命核——和那日在碑心空间碎裂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表面流转的不是金光,而是诡异的墨色。
"你终究还是来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秦千风的血液几乎凝固。
那是玄尘子的嗓音,却比记忆中冷了几分,像浸在冰潭里的铁。
他下意识要退,却发现双脚像被命纹钉死在地上:"前辈?
你不是。。。。。。"
"消散了?"身影转过半张脸,半边是玄尘子熟悉的慈和,半边却爬满暗纹,"残魂分出去的那部分,确实散了。
但我留在命核里的主魂,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他举起命核,墨色光晕在掌心流转,"你以为命核是累赘?
它是钥匙——通往命域的钥匙。"
"命域?"秦千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词。
"连命视者都不敢踏足的地方。"玄尘子的声音里溢出几丝癫狂,"那里没有命运轨迹,没有因果循环。。。。。。有的是,重新书写一切的可能。"他突然向前一步,残缺的命核几乎贴到秦千风鼻尖,"现在,你要和我一起进去吗?"
"不。"秦千风想也没想便摇头。
他想起碑心空间里那些走向光桥的身影,想起玄尘子消散前说的"人心","我守的从来不是什么钥匙,是他们的选择。"
玄尘子的脸瞬间扭曲。
他举起命核砸向地面,墨色雾气如毒蛇般窜向秦千风的脚踝,幻境开始崩塌——
"千风!千风醒醒!"
林婉儿的呼唤穿透黑暗。
秦千风猛地睁眼,额角全是冷汗,火塘里的柴薪"噼啪"炸响,溅起几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