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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西的天空(第6页)

我心里恨着她,不愿意听她的话,可是又没办法,只好起身慢腾腾上台阶,拉拉跟在后面也上来了。我刚推开门,昝丰就大叫:“下去!下去!不要你上来!农村来的哑巴!”

“你一个人写作业行吗?……行不行?……这孩子!”妈妈仰头朝二楼喊,“那……你下来吧。”我没能进得了门,转身下来又坐在床边,什么也不想,一个劲儿发呆。拉拉也呆站着,并不去看爸爸在忙活什么。妈妈去门外看了看,犹犹豫豫的样子,回屋里转一圈,又出去摸晒在路边的衣裳,收回来了,进门时却说没干好,得到阳台上再晾一晾。她抱着衣服上楼时,回头给我说:“把晾衣绳解回来,够不着的话,脚下垫个凳子。”

解回来绳子,扔在躺椅上。我和衣躺在床上,这床好像比昨天舒服了些,是不是今天跑累的缘故呢?吱吱两声,我侧头看见拉拉在床边望着我,原来它的窝也被卖掉了,没地方睡了。可怜的拉拉,失去了家,干脆睡到我脚边来吧。我说:“上来吧。”

拉拉仰望着我,大眼睛一闪不闪,看来没听懂我的话。我伸手抱起它放在脚边,它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两圈,就卧下了。

这一夜,没有梦,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街道的车声和二楼的嘈杂声,都没有传入我的耳朵。最后,还是遭了土匪一般的慌乱声吵醒了我,昝丰和妈妈在卷闸门“啦啦……嗵……”的响声中出去了,屋内立即恢复了安静。

小厕所的尿臊味没地方排走,从门口冲出来,在店里乱窜。

我的床正对着厕所门,气味难闻极了,可是不得不闻。我从厕所出来又躺下,用卫生纸团了两个小球,塞住鼻孔,反正嘴又闻不到,就用嘴呼吸算了。

双休日是爸爸最忙的时候,别人都在家休息,收拾屋子,卖废品的人自然比平时多些,他骑着三轮车跑起来不知道歇息,有时中午就能送回来一趟。他博得妈妈的表扬后,很是得意,马不停蹄地又出去了。当然,也有落空的时候,妈妈就说大楼里住的人都是懒汉,不知道收拾屋子卖废品,放在屋里又不会生利息。

爸爸就会说,跑一天了,该吃一碗扯面了吧?妈妈就说爸爸喜欢吃女儿和的面,又软又筋道。我学会和面是最近的事,暂时还和不了扯面条用的面团。爸爸不吭声,我去拿面盆时,他指明让妈妈和面。“怎么了?”妈妈问。爸爸说:“小西比案板高不出多少,和你一样高时,做饭就没问题了。”妈妈说:“现在的孩子,哪有你想的那么傻?一个个聪明着哩,做饭算什么?像小西这个岁数,不少孩子都会挣钱了。”说归说,妈妈还是挽起袖子和面去了。

“你爸心疼女儿。”妈妈说,“我就疼儿子算了。”没人接她的话时,她就哼起不知名的歌曲。她有时给我找事做,常说:“你的床要收拾了,袜子怎么放在枕头边?洗了没有?上楼去拿丰丰的袜子下来,一块儿洗了。”

昨晚,在妈妈的催促下,我端洗脚水上楼去。昝丰大喊水太烫,他穿着袜子,用脚一点水就缩回去,嘴里咝的一声,等他认为水温合适了,才脱了袜子。我知道他把袜子扔在了椅子下边,妈妈让我上楼拿袜子,估计就是这原因。安排活,妈妈嘴最快。

我只要做过了,她并不经常检查做得好坏。昝丰的袜子臭死了,洗三遍还有臭味,妈妈就说算了,去晾吧,这袜子也不值那些水费。

我就拧干水晾在磅秤边的细绳子上。

我对磅秤始终没有兴趣,妈妈不放心我过磅收零散交来的废品,因为,有一次,我给一个老奶奶多称了分量,妈妈多付出去四毛钱。她和翠姨聊了半天闲话,不知想起什么了,才过来复秤,说我多称了分量,我也不清楚怎么就多称了。妈妈拉我到磅秤边说:“怎么教你的?这是多少?说!是几斤?”我就是不说。翠姨过来说:“孩子还小,别难为孩子了。”当着翠姨的面,妈妈总算没再数落我,我如释重负一样跑进去坐在床边发呆。从那往后,妈妈不再逼我认秤了,正好落得清闲,称错了一次,却逃过一劫。

每次清理了屋子的废品后,过个十天八天,又会堆起来老高两大堆的废品。有时是废纸多,有时是纸箱多,但每次都会卖上三五包塑料瓶,还有轻飘飘的、薄厚不一的白色泡沫板,废铜烂铁量不大,也能卖一些。卖废品收钱的日子,最愉快的是妈妈,和平时比就像换了一个人,满脸的笑,头发都随着她的笑在颤动,和开大卡车装废品的司机指指戳戳,相互笑骂。最后我发现,凡妈妈洗头穿裙子的日子,就到了卖废品的时候。爸爸也知道,看见妈妈穿了裙子在洗头,就会说:“老罗给纸箱出的价太低。”

妈妈把头发放进脸盆的水里,说:“今天你就看好吧,怎么着也得让他每斤加三分钱。”

加钱是一个办法,增加重量也是一个办法。其实废纸和纸箱收回来垛成堆的时候就一层一层上过水了,我不知道比例,反正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么做的。妈妈满头的泡沫,半仰着头说:“不敢再上那么多水了,老罗上次数落,嫌咱的纸箱太湿。”

“这一次是自然潮湿的,咱这是老屋,地基比别家的低一些,地气重,有啥办法?”爸爸这么说。我始终不知为什么,他一般不参与卖废品的事,和老罗也不太见面。妈妈收拾好了,爸爸也正好吃喝完了,他一声不响地骑上三轮车,不知去了哪里。

“嘀……嘀嘀……”

“这鬼,嘿,按什么喇叭。”等在屋里的妈妈,整理着裙子,看看外面,慌忙去挂在厕所墙上的镜子前照一照,才笑着出门去。

她装扮自己时,很专心,从不管我在旁边看着,也不问我她收拾得怎样。妈妈尽管很认真地打扮自己,可是,和姑姑还是没法比,姑姑洗了脸,不用描呀画呀的,就很漂亮了。妈妈的眼睛不好看,左眼带点儿三角形,颧骨太高,脸长在空中一样;鼻子太小,没有姑姑鼻子高挺。她的头发染成了黄色,没有姑姑染的酒红色好看。妈妈不知道自己的缺点,挺着胸出门去。拉拉早一步到了门外,我不愿意看见下巴长满胡子的老罗,嫌他爱给妈妈说:“女儿都这么大了,你还这么年轻。动作快呀!哈哈!”他说这话时,妈妈就拿眼睛剜他。现在,老罗正坐在门外,敞着怀,肥壮的身子压在小小的板凳上,都快把板凳压进地里去了。有没有太阳,刮不刮风,老罗从不管,我没见他穿过外衣,总穿着一件露肩膀的坎肩,满肩头的疙瘩肉,他的样子和那天我在小区见到的那条大狗差不多。看见妈妈出去,老罗扬一扬满是肥肉的胳膊,说:“建梅,装吧!”

“急什么?”妈妈笑着,走过去一戳老罗的肩头,“说得轻松,咋装哩?”

“上次,你的纸箱太湿,我赔钱了。”老罗似笑非笑地说。

妈妈的裙子上有蝴蝶翅膀那样的花,站在老罗面前,她总不安宁,来回摆动裙子,好多蝴蝶在飞一样。妈妈说:“哪有我赔得多?便宜都让你占去了!”老罗哈哈笑了,说:“你哪里是吃亏的人?谁都没你会算计。”

我悄悄蹲在门边,摸拉拉的头,没人注意我的举动。我今天看清楚了,老罗眼睛不大,脸盘倒是不小,胡子布在脸上,嘴隐蔽在胡子堆里,像个野人。老罗问:“冬定人哩?”

“问我冬定咋哩?吓死你了,嘿嘿,今天的纸箱要加三分钱。”

妈妈抬起右脚,轻轻踢了一下老罗的左脚,说,“听见没有?”

她的声调就像我给姑姑要钱买红绫头绳时一样,娇滴滴的。

“嘿,好说,只是不敢加太多水。”老罗轻松地笑了,答应了妈妈的要求,“给我这杯子里加些水。”

老罗的喝水杯子比桶小不了多少,妈妈接过去,进店里加了水端出来。老罗接杯子时,攥住了妈妈的手。“这鬼,哈哈哈……”

妈妈甩脱后,捶了几下老罗的肩膀,两个人大笑起来。

“一对活宝,大街上就卖骚,没看见女儿在这里?”翠姨永远拿着那件十字绣,像陀螺一样过来了,“只要是你要的,老罗啥不舍得?加三毛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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