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惊恐起来,他知道,对嬷嬷们来说,五两银子和二十两的命运大不相同,而对他们来说,五百两和五十两的
去处,自然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即便是为倡为优、做官伎,待遇也有高下之分,松云或许还能被卖到高雅些的所在,可是,五十两的身价,会被卖到什么样污糟可怕的地方,那是松云想都无法想像的。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魏月融,拚死地不让官差把他们两个分开,哭喊道:“不行!你们要卖我,就得带上他!”
“还反了你了!那可由不得你!”那官差便勃然大怒起来,挥着的鞭子很快便要落在他的身上。
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都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外面又跑进一个差役来,他连忙到那官差首领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首领听了,便停手了,也不再继续对剩下的人问话,只是不耐烦骂了几句,就叫上他的手下,抛下众人出去了。
那帮官差不光走了,连房门都没锁,室内顷刻之间就充满了讶然的安静。
*
皇帝虽然是笑着问的,但阮珩心中亦是紧张万分,他正在思考自己应当怎样回话才不会得罪皇帝,皇帝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阮卿啊,”皇帝笑够了,便说,“这些天,朕向许多人说过这个想法,不过,除了礼部的那几个老头子之外,还没有人敢像你一样这样反驳朕的。不过,朕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情。”
“依你之见,朕还是招一个夫婿,于他一个人成亲生子,这样比较好,是吗?”皇帝问。
阮珩从不作违心之言,便硬着头皮答道:“是……”
皇帝虽然不以为然,但却对他更感兴趣,阮珩明明因家难迫切有求于他,却仍然没有处处讨他的欢心、句句都说他爱听的话,反而耿介直言。
皇帝在朝廷上、在宫里,不论是谄媚的、练达的还是城府深重的都见识得太多了,如阮珩这样的,倒是十分稀少。
因此,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愉快,他忍不住半开玩笑地道:“如此,朕就招你为婿,你道如何?”
阮珩瞠目结舌。
皇帝当然不是认真的,他本想看看阮珩受惊吓的样子取个乐子,然后便告诉他自己是开玩笑的。
可是,没想到阮珩却急着说话了。
“陛下垂爱,草民受宠若惊,但家中尚有内子一人,恐难从命。”
他显得紧张而又坚定,这倒让皇帝好奇起来。
“哦?你已成亲了吗?是何方佳人,想必是比朕生得更为标致了?”皇帝笑问道。
“他……”阮珩不料皇帝忽然会问这些,因为情急而有些磕磕绊绊,“天下谁人敢与陛下相比,只是,破家之时,他仍对我不离不弃,那时我就发誓,此生绝不有负于他,因此……”
皇帝半眯着眼睛,思索了起来。看起来,阮珩是个极重情之人。
能与天子结为百年之好,对任何人来说,怕都是会高兴疯的美事。
且不说别的,如果阮珩同意方才皇帝的提议,阮家必定从此无虞,阮正业不仅一定会无罪开释,甚至加官晋爵也不无可能。
而对于阮珩自己,则是一辈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极富贵。
可是,阮珩就因为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而果断得近乎急切地拒绝了。
甚至因为情切,自进殿起就显得镇定自若的阮珩,此刻额头上都起了汗珠。
有意思。
皇帝再次笑了起来,半晌,他说:“好了,朕就是这点不好,总爱拿你们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