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
“我不去。”
她冷冷打断他,语气是很久之前常用的那种疏离,略显僵硬地转过身,不再愿意看他的眼睛。
“我按你的意思,照顾你,给你喂药,端水倒茶陪你演戏,不过是唇亡齿寒,你我互惠你。你何时已经敢自认,你让我干什么,我就会干什么?”
她不掩饰方才偷听的那个梅下人影就是自己。
“从出云水县我就自顾自爱,这一路的艰辛酸痛,我还历历在目。
刺杀梁王这种险情,你连与我相商一句都不曾,就将我要怎么配合你们都打算好了。
谢戎,我不过一只吸金饕餮,而你,你是林中那毛茹禽兽,眼前过的,无论牛马蛇神,与你而言,皆可生食。”
风吹得铜赝灯上铁环与杆衔接处尖锐刺响。
谢春深睫毛和眉骨上沾着清清白白的雪粒,好似一个无辜之人。
木漪有些难过,她试着问了他一个问题:“今天你救我于火中,说我重要,我重要在这里?”
谢春深皱眉:“你自然重要,哪里都重要。”
他说的是实话。
怎么考量,她的价值,无与伦比。
“你救我,是为刺梁王?”
他眉头缓了缓:“不是。”
骗子。
她再也受不了他表里不一,至少受不了他在她面前这般表里不一,冷笑一声,抬腿猛走。
谢春深在后面缓追。
她便跑得越来越快,谢春深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直到他伸出手勾住她衣袖,将她绊了半脚跌进了雪里,自己也随之扑了上去。
两人松摔雪堆里,在乌云下扑溅出无数雪粒,投进河面,成了涟漪。
她的心里,此时也像一片冰河,突然想起木耽那句话:
“千龄,你若想人如其名,最忌不知真理,遇人不淑。
文可明智,字能濯目,所以啊,阿父要你勤读书,可不能偷懒。”
那盏灯摔在她头侧,谢春深将她从雪里头扒出来,压在身下,翻个面儿。
她冻红着鼻子尖,眼里结冰一样,在他眼中难得有些可怜。
也有些可爱。
口中低声判了一句:“我遇人不淑了。”
“什么。”
谢春深脸上有种隐隐欣慰的快意。
他其实听见了,还要故意激她,可她却没再重新说一遍。
“放我起来。”
她说的是这个。
他身上的大氅罩住了她和他,将风雪都隔在一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