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前朝候着,毕竟是外臣,不好进后宫。”越琏解释道,“我这就让人去接定安伯。”
不多会儿,王茂咸在宫人的接引下来到昭庆殿,见到明容先要跪地行礼,被明容几步上前接住。
“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你我何必多礼。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王茂咸低着头,嘴角提了提,明容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臣不日便要启程北上戍边,家父年老,圣人召其回京,颐养天年,只是有一事,除了……除了殿下,臣不知该求何人。”
“是你那一对儿女?”明容问道。
王茂咸摇摇头:“殿下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家父领兵镇守边疆这些年,军中阵亡将士不在少数,他们的家人大多留在家乡,有部分随军,丈夫死后,妻子有的不愿意改嫁,就拿抚恤金在城外自己盖了房子,最早只是几人,后来成了几十人的小村落,自己养育孩子。”
“竟有这样的事。铁骑兵在外最多半年,不比西北换防间隔时间久,倒未有随军家属,我因此没听过有这种事。”明容有些惊讶,“你担心王将军回来后,那些孤儿寡母无人照料吗?”
王茂咸颔首道:“西北风沙大,耕种本就比关内艰难许多,且村子里都是女人和孩子,士兵们总过去帮忙也不方便,况且虽说尽了情义,耽误他们训练也是事实。待家父回来后,又不好麻烦新到的长官再去照顾。但她们住定了,再搬回原籍似乎又有些麻烦。臣拿不定主意,因此来问殿下。”
明容:“他们这样有多久了?”
王茂咸思忖片刻,道:“约莫五六年了,期间有男孩子长成了,便就地入伍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回老家,不如就这么住着,相互帮扶着也住惯了。我想……边境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要开互市,倒不如再给一笔钱,想走的就走,不愿走的,组织起来做点手工活,统一拿到市场里卖,不是正好?这下成了朝廷下属,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王茂咸微微一愣,对这个想法很是意外:“殿下真知灼见,还真是令臣……有些震撼。”
“那个……”徐明容话锋一转,迟疑片刻,问道,“你当真不再回来了?”
王茂咸苦笑一声,道:“兴许要过个许久吧。等臣能……说不定会回长安,殿下的兄长们与臣交情匪浅,也得走访故交不是么?”
徐明容感到很是可惜,但王茂咸的才能在领兵打仗,在长安城里衣食无忧一辈子虽好,却浪费了他。
“边地艰苦,你要保重。”
“殿下若担心臣艰苦,就让臣把边地也变成内地好了。”王茂咸笑了笑。
徐明容很想站起来拍一拍他的肩膀,果然他骨子里那份属于一个将军的张扬意气还在。
晚上,徐明容把与王茂咸的对话告诉了赵叔元,赵叔元抚掌而笑,说不愧是大梁的好将军。
“你提的那个手工的事情,我觉得也可行,等互市的条例定下来了,就交给工部去慢慢落实吧。”
“对了,现在的工部尚书上年纪了,他已打算告老还乡,如今多少人盯着工部的位置,左右侍郎都在明里暗里较劲,你觉得是二选一,还是另择良选?”赵叔元问道。
徐明容给自己倒茶的手一顿,将茶壶放到一旁,看着他:“你想选我表舅?”
赵叔元点点头:“虽说也为定安伯夫人追封了,到底程家为此失了一个女儿,我之前想为程的封爵,他不要,如今好机会在前,他又念着那个位置。”
徐明容皱起眉头,反对道:“若他本就在这位置上干得好,德以配位,你擢升他,我没有意见。若是为了淑婉,大可不必,表舅拒绝封爵,也是不想吃了女儿的人血馒头。”
见她神情严肃,赵叔元知道自己失言,顿时懊悔又紧张,凑过去拉住她的手:“是我想错了。程的这些年干得还可以,且程家是文官清流,程老致仕多年,朝中清流势弱,抬一个程的出来,本也是为朝局考虑。我不该提程四娘。”
明容叹了口气,知道他并非有意,只是有些想补偿程家的意思,也不愿揪着不放。赵叔元松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我以后若还有不对的,你也要赶紧告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