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琰打量了明安一眼,明安目不斜视盯着鞋面,神色欲言又止。
“这话,谁教你说的?”
他的语气平平如常,仿佛随口一问。
明安却不敢随意回答,案首前的男人已经不是那个韬光养晦,与他报团取暖,一心想报仇的殿下了。
明安老老实实说:“是奴才自己想的,摄政王在诏狱半个月,也没拿出这道密旨,可见传言未必可信。”
闻言,楚琰抬手挥了挥,对暗卫道:“你先下去吧。”
殿内只剩下两人,楚琰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一道阴影便跟上了自己的同僚。
派人收拾完尾巴,他转眸望向明安,“明安,你是知道朕不喜欢被人欺瞒,是易臻托你这么说的吧。”
明安心底叹了一口气,“陛下……”
“罢了,朕知道易臻不敢插手这件事,只得找上你。”
楚琰心知肚明这个方法不错。
但让他否认这道密旨,心底泛起一阵不舒服,就好像无端地输给了诏狱里那个男人。
“陛下明鉴。”
“皇兄当初传位于我本就蹊跷,到现在宗亲里还有几位皇叔不给朕好脸。
朕知道他们属意五皇兄,偏偏皇兄选了我,将五皇兄贬为庶民,惹得宗亲们不满。”
明安只佝着腰,静静听着。
许久,楚琰从过去回忆中醒来,摩挲着卷轴边缘的螭纹,“说来朕有段时日没见过他。
明安,备撵,朕要亲自问一问他。”
明安顿时皱起眉头,心里一阵发苦,诏狱那种地方,陛下千金之躯哪里能去。
恐怕前脚刚进去,诏狱外头就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请陛下回宫。
朝臣不敢和皇帝表达不满,对他这个太监总管,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可他更不敢明着劝,退出殿外朝小太监招招手,附在他耳边交代几句。
话未说完,楚琰已大步流星跨过门槛,他必须亲眼看看,那个教他执棋的手如今还能否叩响生死局。
这一次,他可以告诉他,这场交锋最终还是他赢了。
帝王轻车简从往诏狱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偏房内,屋里坐着的朝臣们互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檀香缭绕的偏房里,吏部尚书王良指尖轻叩青瓷茶盏:"
陛下到底还是少年意气。
"
沉不住气,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不知宫中多的是眼睛。
一旁的礼部侍郎也微笑道:“那些人昨晚一夜毙命,我们的陛下可不简单呐。”
当朝右相冷冷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买不动的人,只看出的价钱有多高罢了。”
王良眼中冷色隐隐:“这也是顾轻人心尽失,我们不过稍稍推了推。”
“国家大事,百官祸福,由他一言而决。
军权握在他一人手中,甚至天子禁军都由他随意调度,不必皇上用印。
所有负责的将领都是由他举荐任免,但凡他能给我们一些活路,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户部尚书陈远之神色愤愤,皆因这几年摄政王对六部强行改革。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户部,亲信一个一个倒戈,安插在重要位置的人手要么人头落地,要么黯然离开权力中心。
陈远之担心摄政王那把刀迟早要落在自己头上,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处偏房就是他提供的,里面的人也是他慢慢拉拢,目的一致,齐心协力,很快大家都能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