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未歇,如巨轮碾过苍穹。天,像是被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创口,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无情的暴雨,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这方欲望蒸腾、苦难深重的尘世人间。
我伫立在窗前,窗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雨水很快模糊了窗玻璃。
我对陆玉婷说:“这么大的雨,没伞你怎么回去?”
她怕雷声,声音带着怯意:“现在就算你这有伞,我也不敢走。我从小就怕打雷,不敢自己待在招待所里。”
我回过身:“你不会今晚想留在这吧?”
她反问:“怎么,不欢迎我?”
我无奈一笑:“我要说不欢迎,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她也笑了笑,笑容勉强:“要不你进里屋睡,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我说:“那倒不必,你进里屋睡。我睡沙发。”
她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关宏军,咱俩是不是都太装了?上午还在……”
话音未落,我的手机骤然响起。
扫了一眼屏幕,竟是肖玉波。我立刻做了个噤声手势,接通电话。
肖玉波的声音透着急切:“关县长,佟县长让我通知一声,半小时后在五楼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我派小项去家里接您?”
“不用,我就在办公室。出什么事了?这个点开会?”我追问。
“好像是上面下了紧急防汛通知。我马上到,还得通知其他几位副县长,先挂了。”
我放下手机,回身看向陆玉婷:“看来今晚你不独守空房都不成了。县里马上要开防汛紧急会议,估计得忙通宵,你就在里屋睡吧。”说完,我朝里面的套间扬了扬下巴。
她脸上掠过一丝失落,刚要开口,手机也响了。
她掏出手机,面露困惑,迅速接通。只听她“嗯”、“好”地应了几声,便挂断了。
“政府办通知,要求市直各局委办负责人也要参会。”她看着我,眼神透出些许慌张,“会议这么急,雨势怕是不小……我得趁人没到先出去。等人多了,碰见就不好解释了。”
我点点头,心中疑惑:“五楼是小会议室,各局都来坐得下吗?”
“通知我们是一小时后开会,”她解释道,“估计是你们领导开完小会,再给我们开大会。通知地点是六楼大会议室。”
我觉得有理,便走到房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她不解:“你这是干嘛?”
“接到通知就立刻冒雨赶来,”我说,“在分管领导办公室等候会议开始,合情合理。”
她会意一笑,竟径直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户,将头探进雨幕中。只片刻,雨水便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她缩回头,关上窗,走到我办公桌前,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湿发和水珠:“怎么样,像不像冒雨赶来的?”
我心头一凛,眼前这女人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你真是位可以为艺术献身的好演员。”我感叹道。
她抿嘴一笑:“那也得看对手戏是和谁演。只有碰上你这样的‘男一号’,才能激发出我的潜能。”
我没接她的话茬,迅速将桌上摊开的餐盒收拾好,转身就往外走。
她惊讶地问:“你要扔掉?不吃点吗?”
我停步回身:“我怕这出戏是‘潘金莲给武大郎下毒’。”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她一声轻哼,那句带着嗔怪的“德性!”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