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梁望佑在哭,温言想也不想爬起来开门出去。
月光将原本昏暗的客厅照得依稀可见,远处翻卷着海浪的落地窗边,身穿睡衣的梁世京抱着梁望佑不断拍哄。
“怎么了?”温言快步过去。
“发烧了。”梁世京低声说。
担忧就像诅咒,果然还是病了。温言摸了摸梁望佑趴在梁世京肩头的脸,温度不是很高,稍稍放下心小声说,“给他吃过药了么?”
“嗯。”
“怎么抱着?他不肯在床上睡么?”
小alpha生病脾气就差得很,一放到床上就烦躁地哭,发烧让四肢酸疼也哭,非得抱着走圈哄一哄才能安静下来。
“睡着了再放。”梁世京说,“吵醒你了?”
温言摇头:“还没睡着,听到他声音就起来了。”
夜色融融下,梁世京将肩头上的梁望佑换了个方向,再次轻轻拍了拍背,温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
这种时候alpha和omega之间没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纠葛,大家都会为了孩子考虑,也会心疼彼此的付出。
“不用。”梁世京只是这样说,却没有叫他进去休息。
怕把梁望佑惊醒所以温言退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着,看月色落在梁世京的身上和他的脸庞,犹记得之前梁望佑挨打因为手疼睡不着觉,梁世京也是这样在寂静的深夜抱着他,没有假以育儿师之手,也没有格外邀功,更没有出言抱怨。
Alpha总是这样,做了从来不说。
过了会儿,梁世京过来把旁边的落地灯拧开,倾泻而出的灯光照亮了半张沙发,客厅其他区域还是陷在昏暗中,这一点点光亮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一盏孤灯,带着些许温暖的希望。
温言半撑着脑袋,其实他很困了,早上七点坐飞机有点累,再加上玩了整整一下午和晚上。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的眼皮子都在打架。
沙发很多,但梁世京抱着梁望佑在他身侧坐下,刚坐下梁望佑就哼哼唧唧哭了两声,看样子即将醒来。没办法,梁世京只好抱着他再次起身满客厅转悠。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海涛渐渐变小,梁世京大约也累了,以半个肩膀为支点靠着壁炉假寐。
“累了吗?还是我来抱会儿吧?”温言轻手轻脚地摸过去。
梁世京豁然睁眼,深深地看着他。从前温言会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发毛,如今已经能够平静自如地应对。梁世京就这样看了他好一会儿,阴影覆盖在他的脸庞,眼神却灼灼地发烫。接着他把梁望佑交过来,但梁望佑瞬间醒了,紧紧扒着梁世京的脖子不愿松开,眼睛有点红地盯着温言看。
“你父亲抱很久了,他很累。”温言小声说,“宝宝,让我抱会儿好吗。”
梁望佑迟缓地眨了下眼睛,这才伸手向他投来。
梁望佑格外眷恋地趴在他的肩头,脸颊热热的,身体软软的。温言抱着他这一刻就像抱住了全世界,很安心很满足地顺着他的背。梁世京下楼走了,温言以为他要去休息,在楼梯间看到饮水室的灯光亮了。
没一会儿梁世京提着个奶瓶回来,说实话是有点突兀的。梁世京个子很高,装了半罐子奶的奶瓶被他拎在手指里就像拎了个缩小版的玩具。温言坐下来把梁望佑在怀里放平,梁世京俯身靠近,格外熟稔地把梁望佑下嘴唇一扳,奶瓶往里一塞。梁望佑眼睛都没睁就吮吸起来,然后梁世京又进了卧室拿来尿不湿给梁望佑换。
“他还在尿床吗?”温言有些难以置信,前段时间他照顾起了湿疹的梁望佑,梁望佑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现在不会尿床了。
“喝了奶一定会。”梁世京低声回。
“育儿师教过没?”温言说,“他现在已经很六岁了,下学期上一年级下午会在学校里休息,要是还在尿床的话可能他会觉得丢面子。”
梁世京终于有了时间休息,仰头靠着沙发椅背,“不是什么大问题,到时候给他安排一间单独休息室。”
联盟小学都是两人一间,小孩子之间互相有个照应,也可以成为同伴。温言默默想,原来梁望佑爱尿床的事不是他自身习惯不好,全是梁世京给惯的,默了会儿他说,“要不尽快给他改掉吧?”
他很怕他走后其他小朋友笑话梁望佑,毕竟梁望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小朋友,跆拳道比赛因为这个卸掉对方手臂,他也怕梁望佑受到嘲笑就会冒失地去欺负别人。
“回去再说。”梁世京嗓音低低。
“现在不能答应我吗?”温言说。
“你赶时间吗?”梁世京问。
“不、不是。”温言摇头,“反正这件事你记得就好。”
接着两人再无交流,梁望佑喝完了奶睡熟了,趁着月光还在温言轻轻摸他退了烧的脸颊,真的是十分软嫩,平常站着,或者跑起来看起来已经像个小大人了,但现在蜷缩在怀里还是这么小小一堆。沉沉呼吸着,也不哭也不闹,还在尿床的年纪就知道保护beta和omega,嘴里也喊打喊杀,还喜欢玩赛车、玩枪。
看着看着温言突然笑了,同时肩膀一轻,一条毯子从背后搭到他的肩膀也垂落在梁望佑的身上。沙发软垫轻微凹陷,梁世京坐下了,半秒后,梁世京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温言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真睡还是假寐,总之他没有把梁世京推开,也缓缓闭上眼。
一家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直到第一缕晨光从落地窗投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