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德身死的一瞬,五成深渊放归,至此,由天座莲和三相封印的八成深渊悉数解放。
李正德身死的第一日,十六处乱葬岗堕化出岁虚阵,四十七处听记寮遭邪修围攻,其中十一处失守,西南府入湘平一代落入贼手。
同日,北岱军队越过浮图岭南界,与南昆交战,士兵伤亡逾三万。
李正德身死第二日,上报各地岁虚阵二十三处,其中十三处有妖魔入主,浮图岭战场所生的岁虚阵最为庞大,其中诞育的魇镇大魔,自号猖,领妖魔屠城攻山,临渊宗封山。
同日,平罡城内邪修与阳关教残党里应外合,带领城内百姓揭竿而起,连夜烧了季家族宅,后围剿长明宗,长明宗闭峰。
李正德身死第五日,京城哗变,太后温平章擅权出兵南昆酿至大灾,左将军江川率京郊千机营清君侧,被司仙台神使拿下,以谋逆罪论处,江家百来人问斩之刑场又生魔乱,幸得司仙台及时镇压,未曾酿成大祸。
李正德身死第九日,陈家,上官家被查出伙同妖邪作乱,自合会除名,一应人等悉数收押论处。
李正德身死第十日,各地已向司仙台上报四个鬼蜮,邪祟致伤亡人数逾三万,修士伤亡逾千。
杨心问一路沿着后山的樊泉行进,用泉水抹了把脸。春来的泉水还带着刺骨的冰寒,水中倒映的人脸看起来不人不鬼,他盯着水底的石头看了一会儿,随即站直了起来,沿着溪泉下行。
他身后跟着个尾巴样的姚垣慕,一路絮絮叨叨地劝阻他不要冲动。
“外面不是我们能应对的!大哥,你不知道下界到底是什么情形,那些魔物连不省君和掌兵使都应付不来!”
山路的尽头已经能窥见天矩宫前的平台。禁制的金光从天矩宫前的三重阵中直冲云顶,在整个临渊宗周遭布下了一个锅盖般的护阵。
压阵的有十几名弟子,杨心问瞧着都面生,应该是各峰里早已外派除祟的弟子,如今的祟物非比寻常,这些修士要不回家要不回宗,鲜有单枪匹马还在外游荡的。
那三重阵里各坐着两个人,另外有十人护法。
护法的人中,有三个他认得,白归,徐麟,姚业同。
他脚步略顿了一下,姚业同便也看到了他。不仅他,护法的十人都看了过来。
杨心问和姚业同的视线对上了,他还没说什么,姚业同便已压下了眉头,咬紧牙关,骤然抽剑,剑尖笔直地朝向他,同时喝道:“放信号!”
手持信号烟花的是白归,她转过头来,手上没动。
姚业同的脸色跟吃了狗屎般难看:“白归你干什么!禁制让他破了我们都得完蛋!”
徐麟抱臂道:“人才刚露了个脸,你就说别人要破禁制,这前后搭不上啊。”
在场的人除了这仨杨心问都不认得,其他人也一样不认得杨心问,见那三人情态,其他修士便觉得古怪,纷纷打量着杨心问。
这人穿着的是弟子服,年纪很轻,比白归他们还小些,模样长得惹眼,瞧过一眼就忘不了,不认得肯定就是没见过。但这人旁边的小胖墩他们却是认得的,这几天的轮防有这么个人,那贪生怕死欺师灭祖的恶徒陈安道的师弟,姚垣慕。
陈安道下狱了,不是叶珉在上面压着,他们早就冲进狱中把陈安道给片了。眼下片不了陈安道,这姚垣慕他们也是给不了好脸色的,这几日的轮防但凡见到他,没少给他绊子使,眼下又跟了一人,他们也立马警惕上了。
“杨心问跟陈安道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姚业同怒道,“他来干什么,你真当我不知道!”
“他来干什么?”徐麟无辜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白归捏紧了信号烟花,目光笔直地看着杨心问。那眼里带着些许的祈求,这是她脸上极少出现过的神色,她知道杨心问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徐麟也知道,可就是带着点儿自欺欺人的劲儿,打心底里希望杨心问能掉头离开。
杨心问不识好歹,眼里平静得像是根本瞧不出当下的剑拔弩张:“把禁制打开。”
他话音未落,天矩宫前便响起了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护法弟子脚踏罡步将他和姚垣慕团团围住,白归和徐麟相视一瞬,随即也补齐了剑阵。
姚业同喝道:“白归,放信号!”
白归还不动,杨心问便说:“放吧。”
金玉碧瓦之下长着的银杏树眼下新抽了新叶,嫩生生的绿,瞧不出将来黄灿灿的模样,叶形似小蝴蝶样的卷翘,树影便如蝶群振翅,落在杨心问脸上,像是蝴蝶瞧见了花,铺天盖地地飞了过去。
可花是假花,不香也没粉,蝶也是假蝶,都被根茎系在了树上,哪儿也飞不去。
杨心问额头上的细小的伤已经愈合,只剩点血迹在那,被泉水也洗得七七八八。他垂眼望着地面,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却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见:“把烟花放了,我且看看能摇来叶珉的几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