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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那些事27薛仁贵衣锦还乡(第2页)

王婆上下打量他,嘴角撇得老长:“回来就好,你家那口子可遭老罪了。自打你走后,年年说你要衣锦还乡,结果呢?窑漏雨没钱修,病了连碗热汤都喝不上,还硬撑着说你在长安做大官!”

薛仁贵只觉喉头一紧,想问“她现在怎样”,却见王婆已扭着腰走了,竹篮里的萝卜叶颠颠晃晃,像在嘲笑他。

窑洞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些微光。他伸手推门,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屋里比记忆中更暗,织机还在老位置,上面搭着半块未完工的粗布,经纬间卡着几根枯黄的草茎。土炕上堆着几床补丁摞补丁的被子,他摸了摸,冰凉刺骨,哪像有人睡的样子?

“刘氏!”他急得大喊,转身看见灶台旁的水缸,里面结着薄冰,显然许久没用过了。后墙裂开道一指宽的缝,冷风灌进来,吹得墙根的枯草簌簌响。

忽然,院外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望去,看见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挪进来,灰扑扑的头巾下,一张脸瘦得只剩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却在看见他的瞬间亮了起来。

“仁贵?”拐杖“扑通”落地,那人踉跄着扑过来,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胳膊,“真的是你?”

他喉咙哽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柳氏的手在他脸上摸索,像摸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忽然摸到他鬓角的白发,指尖猛地一抖:“你。。。咋白了头?”

这句话让他眼眶一热,所有的愧疚翻涌上来。他想抱她,却怕碰碎这具单薄的身躯,只能颤抖着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头巾——那是用他旧战袍改的,边角还绣着半朵残花。

“我被贬了,现在是平民。”他低声说,不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傻话。”柳氏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块硬饼,“你看,我还留着你走时的饼子。王婆说你犯了罪,我不信,就天天烤一块饼子,等你回来吃。”

薛仁贵看着那饼子,上面布满裂纹,像极了窑洞墙上的缝隙。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清晨,她在晨光里给他装饼子的模样,此刻终于忍不住,将她轻轻揽进怀里,闻着她头上的草灰味,像抱住了整个故乡。

当晚,柳氏在灶下烧火,煮了碗疙瘩汤。薛仁贵坐在织机前,看她往汤里撒盐,火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

“那年汾河发大水,窑洞进水,我把织机搬到炕上,整整织了三个月,才攒钱把墙补了。”她用木勺搅着汤,热气模糊了眼角皱纹,“王婆说你肯定死了,让我改嫁,我就把她送的布头全扔到河里,说‘我男人是天上的将星,早晚要踩着云彩回来’。”

薛仁贵鼻子发酸,伸手握住她搅汤的手。她掌心的茧子比当年更厚了,虎口处还有道新伤,结着暗红的痂——那是搬石头砸的,她说,前几日窑洞漏雨,她自己上山搬了石块来砌墙。

汤煮好了,两人就着咸菜喝得满头汗。柳氏忽然指着他腰间:“这酒壶看着挺贵,能换两斤盐呢。”他笑了,解下酒壶放在炕上:“明日就去换盐,再买二斤肉,咱也吃顿饺子。”

夜里,他们挤在土炕上,听着窑顶的风声。柳氏枕着他的胳膊,像年轻时那样絮絮叨叨:“东村的张叔去年走了,西村的李寡妇改嫁到镇上。。。对了,你还记得村头的老槐树吗?去年遭了雷劈,现在只剩半截树干,可春天还发新芽呢。”

薛仁贵望着窑顶的茅草,听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均匀的呼吸。他轻轻转头,看月光落在她脸上,照亮那些他错过的岁月刻下的纹路。忽然想起兵书里的一句话:“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此刻却觉得,能活着躺在这破窑里,听着妻子的鼾声,比什么都珍贵。

三日后,薛仁贵正在院子里劈柴,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扬起尘土,领头的副将滚鞍下马,高声喊道:“薛将军!陛下有旨,着你即刻入京面圣!”

柳氏端着洗衣盆愣在门口,皂角水顺着盆沿往下淌,在泥地上洇出小片湿痕。薛仁贵擦了擦手,接过副将递来的官服,看见上面金线绣的麒麟纹,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穿补丁衣裳磨枪的少年。

“我。。。先送内子回屋。”他低声说,扶着柳氏往窑里走。她抓着他的袖子,指尖发颤:“是。。。又要走了吗?”

他替她拂去肩上的柴屑,轻声道:“陛下念我往日战功,要官复原职。你跟我一起去长安,住大房子,有奴婢伺候。。。”

“不去。”柳氏摇头,白发在风里飘起来,“我在这窑里住惯了,去那金銮殿旁的大房子,夜里怕是要做噩梦。”

薛仁贵急了:“那怎么行?你吃了这么多苦,如今该享享清福了!”

“傻孩子。”她伸手替他整理衣领,“你看这窑洞,虽破却挡风;粗茶淡饭,却吃得踏实。只要你平平安安,在哪不是家?”

他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那年他要去投军,她也是这样看着他,说“你去闯你的天地,我守好这个家”。喉头一热,再也说不出劝她的话,只能重重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他用赏金买的一支银簪,刻着缠枝花纹。

“戴上试试。”他轻声说,替她取下旧头巾。柳氏的头发已稀疏花白,他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插进去,银光照着她眼角的皱纹,竟比当年的红盖头还动人。

“好看。”她摸了摸簪子,笑出满脸褶子,“比王婆女儿的金钗还好看。”

圣旨催得紧,薛仁贵只能连夜启程。临走前,他跪在窑洞前,给柳氏磕了三个响头:“等我在长安置了宅子,就来接你。这回不走了,天天陪你看汾河的水,听老槐树的风声。”

柳氏站在窑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白袍在月光下像片云。她挥了挥手,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布包塞给他:“路上吃的饼子,加了蜂蜜,甜。”

马蹄声渐远,柳氏摸了摸头上的银簪,转身走进窑洞。织机上的粗布还在等着她织完,灶膛里的余火还没灭,炕头的羊皮水囊换成了银酒壶,却一样装着她酿的小米酒。

三个月后,长安传来消息,薛仁贵官拜右威卫大将军,封平阳郡公。这回,王婆提着腊肉来敲窑洞的门时,柳氏正坐在老槐树下,用薛仁贵寄来的蜀锦边角料,给织机缝新罩子。

“他说等忙完这阵,就回来陪我种地。”柳氏摸着锦缎上的花纹,对目瞪口呆的王婆说,“你看这颜色,像不像咱汾河的晚霞?”

远处,汾河水潺潺流过,老槐树的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某个清晨,当柳氏在织机前揉着腰站起来时,忽然听见村口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夹杂着铜铃铛的脆响——那是她的白袍将军,带着九个铜铃铛,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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