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那天,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汪璒穿着崭新的蓝布棉袄,胸前别着大红花,身后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叶施诗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往女儿口袋里塞钱和粮票。
"妈,建设兵团管吃管住,用不着这些。"汪璒想推辞。
"拿着!"叶施诗难得强硬,"穷家富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
符媛圆递给汪璒一个小包:"里面是常用药和纱布,还有我写的注意事项。记住,干活要量力而行,别逞强。"
汪勋乐趁着混乱,偷偷塞给妹妹一本手抄的农机维修手册:"自己留着看,别声张。"
汽笛声响起的瞬间,汪璒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车窗外的亲人越来越远,母亲的身影渐渐模糊。她咬住嘴唇,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同志们,我们这是去建设祖国边疆,是光荣的使命!"车厢里有人带头唱起了歌,很快,嘹亮的歌声淹没了离别的伤感。
五天后,火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汪璒从未见过如此辽阔的天地——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点缀着未融的积雪,远处是连绵的黑色山脉,天空蓝得刺眼。
"这就是我们的新家了。"王然贴在车窗上,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结了一层白霜。
建设兵团的营地比想象中简陋得多。几排低矮的土坯房,屋顶上压着厚厚的茅草。院子里立着旗杆,红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欢迎同志们!"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女性站在队伍前,声音洪亮,"我是三连指导员孙嘉佳。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兵团战士了!"
汪璒和其他十几个女青年被分到了女子排,住一间大通铺。屋里生着炉子,但还是冷得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
"这怎么睡啊?"一个扎辫子的姑娘摸着潮湿的被褥,几乎要哭出来。
汪璒没说话,她想起嫂子讲过的战场上的故事——零下四十度睡雪窝子,第二天照样行军。她默默地从行李里拿出嫂子给的油布,铺在了自己的铺位上。
"大家都把油布拿出来垫上,"她提高声音说,"再往被子里塞些报纸,能保暖。"
女孩子们纷纷照做,屋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汪璒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已经开始展现出领导才能。
第二天天还没亮,哨声就划破了黎明。汪璒和同伴们手忙脚乱地穿好棉衣棉裤,跑到操场上集合。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几个南方来的姑娘冻得直跺脚。
"今天的任务是开垦东大荒!"孙指导员指着远处一片沼泽地,"每人每天开荒三分地,完不成任务的晚饭减半!"
队伍里发出一阵哀叹。汪璒却盯着那片荒地,想起了父亲常说的话:地是活命的根本,开出一亩地,就能养活一个人。
劳动比想象中艰难百倍。沼泽地表面结着冰,下面却是烂泥。铁锹挖下去,冰碴子和泥水溅得满身都是。不到一小时,汪璒的手上就磨出了血泡。
"我受不了了。。。。。。"王然瘫坐在地上,手套已经湿透,"这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汪璒摘下手套,用嫂子给的纱布简单包扎了伤口,又戴上手套继续干。"想想前线打仗的战士们,"她喘着气说,"他们流血牺牲都不怕,我们这点苦算什么?"
傍晚收工时,汪璒不仅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帮王然挖了一部分。孙指导员在总结会上特别表扬了她:"汪璒同志表现突出,从今天起担任女子突击队队长!"
回到宿舍,汪璒几乎累瘫在铺上。手上的血泡破了,纱布和皮肉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