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殊返回,命人端来热汤时,王凝之已经舒服地斜靠在榻上了。
“收获如何?”王凝之问道:“上次你说起巴蜀之地的僚人问题,今日我可是专门为你找的话题。”
王殊笑道:“多谢阿耶,我方才就猜到了,不过僚人与鲜卑人还是不一样,他们未受教育,更为落后。”
“都是这么过来的,”王凝之叹道:“四方诸夷,从愚昧野蛮到被汉文化同化,过程大同小异,区别只是主动还是被动,鲜卑人积极主动向汉文化靠拢,所以垮得更快。”
王殊想了下,“阿耶是说他们丧失了原本的血性?”
“可以这么理解,”王凝之继续为儿子解惑,“慕容家虽然分封诸王执掌兵权,只让汉人掌管内政,但在外征战何其辛苦,汉人高层却可以在城中尽享荣华,鲜卑贵族自然不满,纷纷效仿,慕容评便是个典型例子,前半生戎马,后半生享乐。”
王殊点点头,又问,“阿耶提及太原王,是想说不能将国家兴衰系于一人之手,得靠严苛的律令来约束群臣吗?”
王凝之笑道:“严苛和宽容是相对的,都得有度,这个只能靠你慢慢体会了,但一阴一阳谓之道,一味当老好人肯定是不行的,御下,除了让他们敬你,还得让他们畏你。”
王殊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王凝之挑明了说道:“比如现在你身边的那些人,你于他们有恩,他们肯定敬重你,也愿意听你的话,但他们不怕你,就难免会有行为出格的时候,你若是纵容宽宥,那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但你若加以惩处,他们便会明白界限在哪。”
王殊懂了,点头道:“御下可以以德,但不能只有德。”
“这话对了,”王凝之赞许道:“你身边那些人都是人杰,但性格大相径庭,你若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为你效力,这一关就算是过了。”
王殊坚定道:“阿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王凝之打了个呵欠,“你休息几日,好好准备下,我会将洛阳交给你,班底你自己组建,我不管,需要什么人你和我说。”
王殊笑着答应下来,有些兴奋,他当观众已经好几年,终于可以亲自上阵了。
给儿子上完课,王凝之开始思考对鲜卑人的安排。
最棘手的是慕容垂,要是能让他领军出征,灭秦的时间还可提前。
但王凝之无奈地摇摇头,他可不是苻坚,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一代战神慕容垂只能被搁置了,有些可惜。
这不是王凝之有没有信心让慕容垂为己所用的问题,而是慕容垂称过帝,就凭这一点,慕容垂就再无领军出征的可能了。
说白了,风险太大,谁知道哪天冒出来一些旧臣旧部,拉着他搞复辟。
至于慕容令和慕容农这些人,倒是可以一用,不过慕容家的人才太多,王凝之也得掂量着一些,不能搞得王家天下,满朝都是慕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