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是二月,但冰天雪地的临江农场,并没有太多的活计可干,大多数时间,都是组织劳改犯们进行思想教育。
说是管教,其实也跟蹲监狱差不多,尤其女监,男战士只在外围执勤,内部管理全部由女管教负责,齐霁她们每隔五天还要跟随老管教住在监号里值夜班。
夜晚,拎着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跟在老管教身后,在监号走廊巡视,那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也是奇怪,同样都是以男性为主聚集的地方,军营就充满了阳刚阳光,监狱却显得阴暗阴森,女监这边更是带了些怨气在里面。
虽然女犯普遍都很老实,但也只是在管教跟前老实而已,其实女犯内部之间,还是有一些等级之分的,也有一些隐形的狱霸,老管教不管,齐霁自然也不管。
她非常不喜欢监狱的氛围,更不喜欢值夜班。但目前的情况就是,她根本无法离开临江农场,连逃回去的可能性都没有,那些端着枪日夜看守着政治劳改犯的战士们,同时也在监视着他们这些管教。
就算有可能性,她也不能逃,回齐市吗?现在全国都实行严格的户籍和介绍信制度,没有工资没有供应粮回去吃什么?空间的东西眼看着也见底了,再说,没有介绍信,她连齐市也回不去啊!
只能忍耐。
好在夜班后,就可以休息一整天,这个时候,齐霁就会在农场里四处转悠,她很快就熟悉了农场周围的地形和各单位的情况,还借着去农场农户家喝水的由头,在几个热心人家里,买了十个熟的咸鸡蛋和一土篮子的土豆。
她没声张,把东西都收入奇迹空间里,咸鸡蛋可以留着早上就粥喝,土豆准备偷偷在炕洞里烧了吃。
就算可能吃不到嘴里,她也还是想尽可能地多囤些食物,以防万一。
昨天,无聊至极的齐霁,在牛棚里看二劳改姚树人修了半天的驴蹄子,也不嫌臭。
那头驴子是从二十里外的村子拉来的,那边没人会修驴蹄子,平时都去临江县里修,半年前县里修牛马蹄子的老头去世了,姚树人又不肯离开农场去外头接活儿,逼得附近村子,甚至县里都来农场给牲畜修蹄子。
这户人家是用马爬犁拉着无法走路的驴子来的农场,二十里路硬是走了大半天才到,那驴蹄子长得都翘了起来,好多农场农户听说了,都跑来看稀奇。
齐霁挤在一众老爷们中间,也跟着看热闹。
原主孟繁西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她习惯把自己的物品摆放整齐,比如叠的被子,被角一定要对齐,就算平时挽个袖子,两边胳膊露出的长度也要一样,齐霁拥有她的记忆,加上身体惯性,多多少少也沾了点强迫症,现在她在监所锁门,锁头带着标志的那面就一定要朝着外头,并且,晚上睡觉脱衣服,一定要先脱左边袖子再脱右边,袜子也是一样。
此刻,这头驴子奇形怪状的蹄子,在齐霁眼里,就分外的别扭,如果今天不能亲眼看着那蹄子变得规整,肯定抓心挠肝地睡不着觉。
那头黑驴子很脏,皮毛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可疑物质,一绺一绺的,想来它主人对它照顾得并不好。齐霁更喜欢灰驴子,她觉得白鼻灰驴子长得最好看。
姚树人手上动作很快,几下子就将四个驴蹄子多余的地方铲去,然后搬起驴腿,放在小架子上精修,齐霁心里开始舒爽起来,眼见驴蹄子变得雪白整齐,她长长舒口气,才转身挤出了人群。
还有上周,一个农场工作人员的妻子生产,把卫生所的大夫请到了家里,听说生得很是艰难,她强忍着才没去那家,当然,就算她不怕暴露自己的异常,去帮人家接生,那也得人家放心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进产房啊。
好在那女人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却是苦熬了整整三天。
今年的除夕是二月十六日,场长提前放话说,所有新管教一律没有假期,全部坚守岗位。
李丽新回到宿舍就撺掇齐霁,“凭啥老管教能放假,咋那么就不能?孟繁西,你胆子大,有能力!你去和场长问问呗,咱们真不能回家过年么,哪怕抽签,让十个人回去呢!”